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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侨姓士族和吴姓士族在兼并土地上达成了一致的决定。

    吴姓士族起源于前朝东南，势力范围多集中于荆扬二州。而长江以南地大物博，交州、广州、宁州、益州等地均算地广人稀，侨姓士族扎根西南等地还可加速蛮荒之地的发展，也算利国之举。

    越空蒙圈了桂林、郁林、晋兴等地，对越水说道：“置办土地的时候切记不要和其余家族产生冲突，也不要让百姓不满，低调行事，知道吗？”

    越水点头：“公子放心。”

    越水离开，越空蒙头疼地扶了扶额角。他伸手去拿书几上的《论语》，却在碰到《论语》的一刹那想到了越河对他说的话。

    学一家之言终不是长久之计。

    越空蒙的手顿了顿，拿起一旁的《左传》。

    然而素日里他读起来毫不费力的书今日却仿佛成了晦涩难懂的天书，越空蒙一个字都看不下去。越空蒙无力地将书放到书几上，轻叹了一口气。

    他所烦心的事来自于池璨。

    不久之前，池璨给他送来一封信，信中说想对越空蒙夺情，故来信询问越空蒙的意见。

    夺情之后，守孝之时以日代月，二十七日便可除服。越河刚刚驾鹤，越空蒙只想为父亲尽孝，当场便铺了纸砚想要回信婉拒。但在落笔的刹那，越空蒙犹豫了。

    夺情一事，若细细斟酌，越空蒙当真不好回绝。

    如今吴姓士族和侨姓士族忙着争权夺利，皇室若不想大权旁落，扶持自己的心腹也是必要之行。池璨第一时间给越空蒙送了信，可见池璨心中对越空蒙是如何的看中。此时若越空蒙轻易回绝，池璨虽能理解，但该有多伤心？

    更何况如今长江以北、黄河以南的士族纷纷南渡，若是越空蒙真的因守孝退隐三年，三年后他再出仕，朝廷哪里还有他的容身之处？届时堂堂凤翔越氏的嫡长子却籍籍无名，岂非给先祖蒙羞？

    不夺情，便上负皇恩，下罪祖先；可夺情，便不得为父尽孝。越空蒙一时进退狼狈，不知该如何抉择。

    书房外突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越空蒙蹙眉，沉默地推开房门。

    ******

    越空寒穿着孝服提着新买的书本走向书房，在书房前见到了前来送饭房小童，小童拎着食盒向越空寒行礼，越空寒点了点头，说道：“给我吧，你可以下去了。”

    小童将食盒递给越空寒，越空寒却在接手前就察觉了一丝不对。他没有接食盒，而是直接打开了盖子，见食盒内是一盘散发着热气的肉食，脸色当场就沉下去了：“阿兄正在守孝，谁让你们送这些东西来的？”

    小童见势不对，吓白了脸，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越空寒满心怒气，却被一句轻飘飘的“阿寒”浇灭。

    越空蒙站在门前，素色的孝服衬得他身姿羸弱，脸上看不见半丝血色。但这样的越空蒙却比以往多出几分气势来，隐隐有了大家风范。

    越空寒知道越空蒙是什么意思。

    子曰，不迁怒，不贰过。君子修齐治平，不迁怒是修身之本。

    小童不过是个送饭的人，厨房给他什么他就送来什么，食盒里的东西合不合规矩不是他一个小童该管的事。今日若越空寒向小童发泄怒火，便是犯了“迁怒”，便是立身不正。

    越空寒深吸一口气，将怒气忍下来，对小童道：“你先下去吧，让厨房重新做些东西送上来。”

    小童哆哆嗦嗦地行了礼，连走带跑地离开了。越空寒见了，更觉得不是滋味。他向越空蒙深施一礼：“阿兄教训的是，今日之事是阿寒无礼。”

    越空蒙淡淡地点头：“你还小，无妨。只切记，不贰过。”

    越空寒应诺，然后快步走向前，将手中的书递给越空蒙：“阿兄你看，阿寒今日去书肆新淘的书。”

    越空蒙接过，见封页上写着《邙山居士集》，耳边听越空寒在说：“是阿寒从一位书生哪里淘的，虽是拓本，却字迹清晰，阿寒便买来送与阿兄。”

    越空蒙心里一暖。

    柳风烟心情不佳闭门谢客，越空蒙作为儿子也只能在晨昏定省的时候见上一面，时间长了难免觉得孤寂。如今知晓越空寒在心里记挂着他这个哥哥，越空蒙是真心欢喜。

    越空蒙转身道：“进来再说。”

    越空寒进了书房，却见书房一应的摆设和往年起有太多的不同。他前几年来过临安，也住过这座府邸，更见过这间书房当初的摆设。

    凤翔越氏是钟鸣鼎食之家，府邸的装潢素来是白玉为堂金作马，怎样舒适怎样来，从不考虑价钱。几年前，这间书房内的摆设一应具是古玩，风雅异常。

    但现在，书房内的摆设全被拿走了，只剩下一屋子的书。

    越空蒙给越空寒倒了茶：“如今家中尚清苦，你不要记怪。”

    越空寒道：“阿兄说的哪里话，伯父待阿寒恩重如山，阿寒不能为伯父守孝三年已是不孝，怎么会在此时行口腹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