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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出池璨所料,在朝会结束后,要求让越空蒙北上的奏折如雪花一般成堆落在案桌上,看得池璨眼疼。
他想扫落所有的折子,却没有力气。他不用看也知道这些奏折中都写了什么,因为那些也是他的所思所想。越空蒙北上对于南齐、对于池璨自己都是利大于弊——只要池璨不在意亲手将心怡的人送走。
池璨在犹豫,哪怕他在心里一直在唾弃自己这样的想法,可事实就是事实——他在犹豫,他动心了。
就在这时,黄芪蹑手蹑脚地进来,向池璨递上一封信:“陛下,信使说,这是上党王给陛下的第二封信,请陛下务必亲启。”
池璨没有说话,他沉默地看着黄芪手中的信,仿佛那封信是洪水猛兽,让他看上一眼就会万劫不复。
但最终,池璨还是用可以说得上是颤抖的手拿起了那封信。
黄芪有眼色地离开,在他关上大门的前一瞬,他抬眼看了看池璨,就见池璨的脸色暗沉,就连手都在颤抖。
黄芪关上了门,抬头看了看天。
六月的天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万里,如今就已黑云压城。
山雨欲来风满楼。
黄芪想,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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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内的池璨将那封信放在桌上,双眼无力地闭上。
池寒渌的信从头至尾都在说一件事,那就是让越空蒙北上之后对他、对南齐的好处,说得池璨心动、犹豫、又恐慌。
池璨想,池寒渌当真与以往不同了。
当年的池寒渌桀骜不驯却也至善纯真,而如今观池寒渌的所作所为,池璨却仿佛看见了一匹草原上的孤狼,正用尽心力去做自己想做的事——不择手段,狡猾又危险。
池璨不得不承认,池寒渌成功了。外臣相挟,内心动摇,池璨做不出第二个选择。
只是,这样的池寒渌,未免太可怕了些。也是,朝廷南迁,池寒渌在北方既有军权相扶、又无君权相制,在秦、梁、益等州内只怕早就是无冕之王了。当初长平帝南渡,留给池寒渌一个风雨飘摇满目疮痍的故国,池寒渌却能以此为据西逐鞑靼,给了北方齐民一个安稳的家。这样的池寒渌,怎么可能还是三年前那个空有一腔热血的毛头小子?
池寒渌无师自通地学会了帝王心术,知道怎样掐着池璨的软肋。可池璨也由此明白了如今的池寒渌的所思所想,池璨无法不担心越空蒙北上后的生活——君子皎皎的越空蒙,怎么可能玩的过池寒渌?
可要池璨拒绝,池璨拒绝不了。
这是一场豪赌,赌注是越空蒙的三年,可战利品却是整个天下。
池璨想做这个赌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