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花都卷 ·下 几回魂梦与君同(9)(第2页)
笑过之后,醒夜跨过浮紫衣,一步一步朝泉走去。
浮紫衣很想拉住醒夜的衣袍,可晃荡在面前的白色衣袂,即使伸手去触及也不再是她能触碰的到了,白色和红色融合间拉出了一条深壑,把他们彻底的隔绝开来。
“那些回忆,在别人看来,也许是一件小事,早已忘记,可在我心中却深深地扎下了根。所以……”醒夜的脚步变得艰难起来,弯着腰咳嗽,他清晰地感觉到手背上那道伤痕的刺辣疼痛,以及现在身体上发生的反应,他颤颤巍巍地走向泉,每跨一步他都觉得无法控制好幅度与力度,但他依旧一步一步往前行,“所以,我欠她的,我一个人来还。紫衣已经用她的残生来赎罪了,现在轮到我了……”
泉冷漠地笑着,指腹来回摩挲着指间的宝石戒指,“我可不会让你死在这里。”
“哪里都好。”
“那走吧。”
“好。”
轰。
在泉和醒夜走出春日楼后不久,那里面就发出一声巨响,紧接着火势便从几个窗子里窜了出来。
噗哧噗哧乱窜的火苗,映红了醒夜的眼,在一片火红中,他仿佛看到了破碎流年中少年少女相识的一场过程。
清净的街道已经这一场火势而变得喧闹吵杂起来,各色各样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赶来救火或者看戏,他们有着不同的面孔、不同的嗓音、不同的谈话内容……
身边的人越聚越多,可醒夜却觉得自己恰好被孤立在了一个无人的荒岛上,四周一片黑暗,唯一的亮光就是那场火,来来往往的人不是出现了便消失,就是如虚影一般被火势吸了进去,然后张牙舞爪地被吞噬再不见,一切都在流失,以一种不可预测的速度倒流。
原来,这就是失去了的心情。
肆意地看着、肆意地笑着,笑那些遗失在火中的记忆。
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火势不知道烧了多久,等萤火赶到春日楼的时候,只见掌柜在烧得面目全非的店门前哭天抢地,全然不顾周遭人的目光与议论,而在人群的簇拥中还有一个人特别显眼,一个女人一身邋遢地瘫坐于台阶之上,酒楼的标旗不知道什么时候断了线而砸披在她身上,弄得她青丝散乱的纠缠在脸颊上,那一张曾经倾城的脸布满了黑灰、血渍、眼泪,带有伤口的手无力地耷拉在旗子上,止不住的颤抖。
“浮紫衣。”萤火一眼就认出了那女人是谁,“他们去哪了?”她三步并两步上前问她。
浮紫衣的眸子变得毫无焦距,任萤火怎么叫唤都没有反应,被咬得稀烂的唇瓣一张一合地说着什么,闻不见声,只能依稀根据唇形判断,将不成调的暗语连起来后,她的心咯噔狂跳了几下。
“喂,你。”萤火扯住一个前来盘问的侍卫。
“本大……”被莫名拽住的侍卫正要恼火,可再见到萤火手中的令牌之后立刻闭上了嘴并急忙行礼,“参见,参见大……”
“送这个女人去都督府,找浮紫枫。”萤火把浮紫衣丢给了侍卫,自己则着急地剥开人群,朝浮紫衣口中呓语出的地点狂奔而去。
那是一段很漫长的山路,泉走在前,醒夜跟在后面,一路上,二人不曾言语。
看着渐渐暗下去的天空,感受自己摇摇欲坠的身体,醒夜不知道自己沉重疲累的身体将倒向何方,天空越来越黑,路越来越崎岖,茫茫苍山,星辰愈近,这是通往山顶之路吗?自己的性命是要在哪里被结束吗?
指关变得发白,醒夜觉得呼吸有些困难了,他想,趁着还能开口之际,他想,再多知道一些关于她的事,“能告诉我一些关于她的事吗?”
泉冷哼一声,脸在不经意地回转间沉入了夜之黑暗中,清泉般的嗓音,在夜空划开了一道极淡的光。
——燕子,一个人的回忆,能长久到什么程度?
——你记忆中深刻的人影会是谁?会是哪般模样?
——而毫无疑问,我的记忆里全部都是你。
——也许,天各一方的我们,都是在一个人回忆,一个人疼痛,一个人笑,一个人行走,一个人寂寞呢。
——好了,现在终于有机会把欠你的债一次性还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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