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祁天的唱歌水准, 远远超乎了邵一点的想象,他唱歌的声音和平时说话的声音, 不太相同,低沉,沙哑,磁性的嗓音像是摩挲在心坎上,直直戳向最软最柔的那一块地方。
但是最后王行上台宣布祁天拿了本次幻音歌唱大赛的第一名时, 邵一点还是略微有些惊讶的, 祁天唱歌水准不错,但得这次虽然大部分选手都是来搞笑的或是来唱免费KTV的, 其中还是有几个唱得特别专业的,祁天能第一还是有些牵强的。
“请问这是怎么评定的?”
果不其然, 一个扎着脏辫黑得像非洲难民的男生发问了,旋即带起了一阵质疑声。
那些人大多都是表现极好的很有可能拿第一的选手, 但祁天的从天而降,打破了微妙的平衡。
甚至有人朝她和祁天的方向看了过来, 目光复杂,像是要打架。
“这个嘛, 是我们几个评审评选出来的,从歌喉外形等等内在和外在条件综合出来的结果……”王行这个老狐狸面不改色地说,脸比谁都正直, 唾沫横飞, 口若悬河。
邵一点叹了一口气, 越发觉得王行这个老板太不靠谱了, 一个唱歌比赛整得像是明星选拔似的。不过这就是一个看脸的世界。连这个小破ktv比赛,都存在这种不公平,但也无可奈何。
祁天听不下去了,转头看着邵一点:“我们走吧。”
“奖还没拿。”邵一点说。
“这比赛没意思,闹着玩儿似的。”祁天看得特别通透,短暂停了一会儿,“况且我上去唱歌,也不是为了奖品。”
“那行吧。”祁天专注的眼神,让邵一点有些不能承受,她点了点头,心跳得语气都乱了节奏,“那……你想去哪里?今天你、你生日,都随你。”
祁天也没拿好注意,原本他是没打算过生日的,但和邵一点呆在一起,他觉得哪里都挺好的。看了一眼台上的王行,预计安抚好人,他就要说到颁奖环节了,转头对邵一点说:“随便,出去了再说。”
祁天从包间里拿出邵一点送他的礼物和那盒没吃完的蛋糕,没有通知王行一声,两人偷偷摸摸趁着大厅的混乱场面溜了出去。
冬天下午四点钟,天色入暗。
雪已经停了,厚实地铺在地上,路上的积雪被车胎倾轧下一道道黑色的轨迹,一直朝远处蔓延,两人就漫无目的地顺着街道一直沿着轮胎的印子朝前走,两人有一搭说着话。
“你粤语歌还唱得挺好听的。”邵一点说,“专门学过吗?”
祁天望了邵一点一眼,“白然特别喜欢唱歌,以前在A城的时候,我们经常去ktv,听多了就会了。”
“这样啊,你很有天赋了。”邵一点说,眼中带笑,她喜欢听祁天说过去的事,那些都是她从未了解过的领域,“你和白然真的感情很好啊,感觉像亲兄弟。”
“是啊,我小时候还想让我妈妈给我生个小弟弟或是小妹妹,虽然白然有时候也挺烦人的,但是他刚好也填补了这块空白。”
“嗯,他也算是物尽其用。”
祁天笑了,特别爽朗。第一次和除了白然以外的人,他那么坦荡、没有压力地说起自己的童年,以及妈妈。
那天晚上,他们坐公交又去了面馆,吃了一碗简单的牛肉面,和老板老板娘聊了天,并将剩下的蛋糕在面馆分食了。有了邵一点送的小房子,祁天也不再心痛那块他一点都不喜欢吃的甜得有些腻人的蛋糕。
那个暴躁懒惰的小哥俞牧早就离开了面馆,后来也没再招人,面馆和当初邵一点来打工时,仿佛别无二致。
昏黄的灯,油腻的长木桌,爽朗的老板娘和憨厚的胖老板。
邵一点看向妙语连珠将老板娘逗得哈哈大笑的祁天,又看看坐在一旁瞪着祁天生闷气的老板,突然笑出了声。
她的笑惊动了彼时的奇妙的氛围,三人都朝她看了过来,几乎同时说:“笑什么?”
这一刻,邵一点想起很久以前,或许也不算太久。她惴惴不安的坐在长木凳上,等着九点半到来的下班时间,那三人看着她,她觉得自己那么渺小,卑微,是一粒不被人看见的沙砾,当有人望着她时,她出于本能的慌措,害怕,僵硬,想将自己缩得更小更小,小得能如微尘,消失在这浮光乱影的世界里。
只要没人看见她。
而这刻,一切都变了。这一双凝聚在她身上的眼睛,尤其是祁天的注视,让她体会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和温暖,就像是泡在了温水里,暖和得像沉湎其中一醉不醒。
“就是觉得……”邵一点笑了,“这样真好呐。”
是啊,真好。
虽然没有风花雪月的浪漫,但是这一刻的惶惶灯火就值得铭记一生的。
离开面馆的时候,已经夜里九点了,回学校的车只有最后一班了。
“要回去了吗?”祁天问,今天的生日,很琐碎无聊,却很开心,说这话的时候,他眼中还带着不自知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