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她均匀的呼吸声,祁天微笑着说了声晚安。
国庆的时候,二中有三天假,祁天准备去老张那里看看邵一点,车票都买好了,邵一点告诉他,国庆老张要带她去拜访几位朋友,都是艺术品界的大师。
“邵一点,你变了。”祁天开玩笑,“当初不愿意走,才多久就乐不思蜀了。”
没想到邵一点当了真,软着声音讨饶:“机会难得嘛,大师们年级都大了,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对不起啊,别生气了。”
祁天见不得邵一点愧疚,“别说对不起,你怎么这么容易骗啊,你想做什么我都是支持你的。”
挂了电话后,祁天翻出卷子,准备再刷几套题,电话又响了。
竟然是周奶奶打来的。祁天皱眉,有种不好的预感。
接通电话,就听到老人家嘶哑的哭声。
“怎么了,周奶奶?”
“小天啊,你能不能过来,一诺他……”老人的哭喊声模糊了后半句,越显悲怆。
祁天猜到了怎么回事,一定是老人家发现周一诺的病,祁天一直觉得周一诺是个神人,要多大的毅力才能一个人扛过来,独自品藏孤寂和伤痛。
祁天尽力稳住嗓音:“周一诺怎么了?”
“他晕倒了,你能过来帮我送他去医院吗?”
老人家肯定慌了,连120的电话都不知道打,反而朝他求救,祁天安抚了老人两句,便挂掉电话,一边拨了120报上了周家的地址,一边冲出家门打车。
他几乎和救护车同时到达的,看到周一诺躺在地上,全身浮肿的不成样子,像是胖了二十多斤,将他背上救护车的时候,那轻飘飘的体重,完全不像一个成年男人。
在医院,周一诺被推进了抢救室。
医生说周一诺是浮肿是因为长时间没去医院化疗,水、电解质和酸碱平衡紊乱,所导致各系统并发症的临床综合征。
老人哭晕了好几次,直说为什么生病的不是她那个老婆子,祁天不知道怎么安慰,他知道这种剜心刺骨的感觉,所以他无法轻描淡写地说出“没事”“会好起来”这样的字眼。
他知道这根本于事无补。
他只能陪着老人身边,轻轻揽着老人的肩膀,给予她一些依靠。
最后老人坐在抢救室外的长椅上睡着了,祁天找护士要了一张床,小心地扶她上去躺着。
祁天静静地看着抢救室外悬挂的钟表,已经凌晨两点了。周一诺被推进去一个多小时了,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涌了上来,他想和邵一点说点什么,手机才摁亮,又锁屏了。
快三点的时候,周一诺被推了出来,安排进了加护病房。
他已经醒了,微微转动头看着祁天。
“麻烦你了。”
周一诺说话的声音缥缈得很,被抽干了力气。
祁天笑了笑,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怕麻烦,就早点爬起来。”
周一诺勉强扬了扬嘴角,算是一笑,随后那点笑,又沉寂了,“我奶奶知道了吧。”
祁天点头,“你别这表情啊,你这病你以为还能瞒多久啊。”
周一诺没再说话,像是累极了,合上了眼。
睫毛的阴影落在泛青的眼睑上,衬得整个人更加憔悴,像是被抽干了血气,脸颊深深陷下去。
“我觉得我真没用。”
“硬挺着就是有用?我觉得你真的挺厉害了,我小时候摔了一跤,都恨不得人尽皆知,你真的是天赋异禀。”
“别笑话我了。”周一诺苦笑。
祁天拧暗了床头灯,周一诺的面容瞬息陷入大片阴影里。
“周一诺,辛苦你了,隐瞒了这么久。”
祁天轻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