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周一诺被送进了殡仪馆。
这天天终于放晴,周奶奶抱着骨灰,还有黑白色的照片,佝偻着背,像是被怀中之物彻底压垮了。
照片里的周一诺微微笑着,帅气又傲气。
这张照片,邵一点见过。
在古镇的那家茶吧里。
是他和艾雪的合照截下来的。
周一诺早就帮周奶奶联系好了养老院,还留了一张卡,这都是这些年周一诺工作攒下来的。
看到那张卡时,邵一点没忍住又哭了。
从前她一直怨怪周一诺,觉得他害苦了艾雪,知道现在她才明白,他才是最苦的那一个。
那么多年,一直为死后周奶奶的生活做着准备。
为此,他放弃了自己的生活,甚至爱情。
再悲伤的情绪也会随着时间慢慢流逝,人也要继续往前走。
比如艾雪。
比如邵一点和祁天。
高中最后一个暑假,终于结束了。
邵一点和祁天要去学校报道了,两人虽然不在同一所学校,但在同一座城市,两个站的距离,不到十分钟的距离。
祁天学计算机,邵一点还是继续研修陶艺技艺。
离开江城前一天,祁天带邵一点去舅舅家吃饭。
也算另一种程度上的见家长了。
祁天将邵一点正大光明地,介绍给了每一个他心中的亲人。
那天,邵一点和祁天牵手走过鹿青巷的时候,遇到了邵军,那个男人没怎么变,叼着一根烟,去打牌,巷子深处传来了张丽芳粗鄙的骂人声,以及邵茁阳的哭声。
邵军看到了邵一点,微微愣了愣,舌头抵着凹陷的脸颊顶了顶,凶神恶煞的模样。
目光落到祁天身上时,又立刻怂了。那种被拆了骨头似的剧痛又漫了上来。
他色厉内荏地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快步朝巷子外跑去。
邵一点看着他的背影,神色平静。
“什么感觉?”祁天笑着问。
邵一点回过头,微微歪着头,想了想,酒窝陷下去,笑容漫出来,“就觉得……真好啊。”
真好,重生了这一次。
真好,摆脱了噩梦一样的家庭。
真好,遇到了祁天。
坐在火车上的第五个小时,少爷祁天就觉得腰酸背痛,他看了一眼靠在窗边玩手机,精力充沛的邵一点,心里有点窝火了。
他伸手抢过邵一点的手机,邵一点急了,这一关她卡了好久了,眼看她马上就要通关了,于是伸着手去够手机,“还我,祁天,你快还我。”
祁天冷着脸,不讲道理了,“不还。”
邵一点终于发现祁天在不开心,抿了抿唇,“你怎么了?谁惹你不开心了?”
祁天盯着邵一点,直言不讳,“你。”
邵一点不懂自己怎么惹着他了,虚心求教,“什么时候。”
“从上火车到现在,你就一直盯着手机,就没看过我一眼。”
他有点后悔了,就不该教邵一点玩游戏的。
“我就搞不懂了,手机有我好玩吗?”
“有……”
邵一点小小声地说,等对上祁天微眯的视线,立马改口,“没有,你永远是第一位。”
祁天哼了一声,心里总算舒坦了一些。
他邵一点的手机揣进了裤兜里,将头靠到邵一点肩膀上,抱怨道;“干嘛坐火车啊,座位又硬,车厢里味儿又大,我开车多好。”
“你一个人开车多累啊。”
“那我说坐飞机你也不同意。”
“……”
“邵一点,你就是个抠门货,舍不得钱啊,你男人又不是没钱,你要什么——”
祁天陡然提高的声音,引得周围乘客纷纷看来,邵一点忙捂住了他的嘴。
“你……你小声点。”
手心被湿润地划过,邵一点怔了怔,像被电打了似的,猛地松开了手。
祁天真的越来越欠了。
邵一点突然有些怀念过去那个高冷不爱搭理人的少年。
占了便宜,祁天突然腰不酸腿不痛了,他伸出长臂揽住了邵一点的肩膀,继续说:“而且你也是未来的陶瓷艺术家啊,还在乎这点钱。”
上周,老张打电话来说邵一点有件作品还得奖了,未来可期,年少有为,这话老张翻来覆去地说了不知多少遍。
“祁天,我们现在还是学生,我觉得还是要节俭一些,你不要总想着大手大脚花钱,以后用钱的地方还很多的。”
邵一点苦口婆心。
“以后”两个字,听得祁天特别舒爽,连忙点头,“对,媳妇儿说得对,以后都挺媳妇儿的,以后你让吃粥,我决不吃饭。看我这么乖的份儿上,媳妇儿可不可以帮我按按腰,酸死了。”
邵一点头痛地看着祁天,伸出手,轻轻帮祁天按着腰部,“我有那么抠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