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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星来收了笑, 沉默几秒后他说:“很长,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那就长话短说。”喻安软静静地看着他的眼睛, “或者你也可以选择慢慢说, 我有时间听。”
谢星来舌尖舔过下唇,沉默片刻,他缓声道:“简单来说,我身上背了一条人命。”
什么??
喻安软倏忽瞪大眼睛,她知道往事沉重,但绝对想不到这里面竟然牵扯进了一条人命。
看出她的惊讶,谢星来抬眸, 掀起唇角:“怕了?”
还是熟悉中的缓低音, 还是熟悉中的坏笑,但喻安软却从他的语尾听出了几分不确定, 他在不安, 也在茫然,却还绷着脸扬唇逞强。
喻安软抿了抿唇, 与其说是害怕, 不如……
她坐到床上握住谢星来的左手, 摊开,掌纹横亘深刻,没有什么可怕的伤痕。
她垂眸握住他的手,纤长的睫毛挡住了她的眼睛,教人看不出什么情绪,口气平波无痕, 但手心却出了一层细汗:“手伤也是因为这个吗?”
“嗯。”谢星来点头,他反手握住她向后靠坐,闭了闭眼,眼前又浮出一片黑暗。
……那是一段他人生最黑暗的岁月。
他想尽力保持冷静,可惜却失败了,手抖,声音也在抖:“他们剪断了我的刹车线,刚洗的新车,彬子想开,我就让他开了……”
他突然停了,不敢再回忆下去。
那天是个好天气,风暖,日头大,烘烤在人身上很舒服,暖洋洋的叫人只想睡觉。
彬子刚谈了个女朋友,是市医院的骨科医生,之前他比赛受伤的时候就是她给看的,天好,又刚赢了比赛,彬子打着复健的幌子想去找女朋友约会,经理一个高兴就放他去了。
临出发前,彬子去敲了谢星来的门:“谢哥谢哥,跟你商量个事呗?”
谢星来刚起,还不太清醒,他懵懵地打了个哈欠:“我困,今天不能陪你去医院。”
“不是这事儿!”彬子也急,今天是个大日子,他和小诗在一起三个月纪念日!别说谢星来不去!他就是想去他也不能同意啊!
“那咋?”谢星来稍微清醒了点,“怎么,你小子今晚还打算在外留宿了?”
“谢哥你说啥呢!”唐诗是彬子初恋,他们俩还没有发展到那一步,在此之前彬子只有五指兄弟,一说这事他免不得红了脸。
谢星来不愿当电灯泡,他困,也想睡觉,说着说着就有点不耐烦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困,要睡觉。”
“谢哥!嘿嘿!”彬子脸上挂着讨好的笑,两手放在一起作请求状,“把你车借我用用呗?”
车?
谢星来微挑眉:“你车呢?”
“坏了。”
彬子不好意思地挠挠脑袋,他那辆二手车隔三差五就出毛病,这不,前两天刹车有点失灵了,刚送去车场修了。
谢星来领教过彬子那辆老爷车的脾气,确实不少毛病,他无奈叹口气:“钥匙在桌上。”
“得嘞!”彬子喜笑颜开,“谢了谢哥!”
“甭客气。”
谢星来看着彬子拿了钥匙后笑眯眯离开的背影,坏笑,不忘扬声调侃他一句,“胡彬!有情况去开房!不许在老子车里震动!听见了吗!”
彬子脸皮薄当然不可能回答他,他“砰”的关上门跑了,谢星来看着紧闭的屋门哈哈大笑,笑够了,他捞过被子继续睡觉。
一场好梦。
那时候的他怎么也没想到,梦醒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机会调侃他了。
谢星来喉头滚了滚,三年过去了,那天的画面已经逐渐模糊,彬子的声音也快要记不住了,但是那份直达内心的钝痛,他这一辈子都忘不了。
不能忘,也不敢忘。
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哽咽,语调微微不稳,但还在控制范围内:“俱乐部离市里远,想去市里必须要走一段山路,尸体是在山下被发现的,被发现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可以了,可以了……”
喻安软的泪珠终于忍不住夺眶而出,她向前扑抱住还在逞强的男人,搂过他的肩膀轻拍,单手揉揉他的头发,“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一切都过去了。”
“嗯。”谢星来笑笑,眼底含了一片水光,他搂过喻安软的肩膀,沉声在她耳边说,“我知道,你别哭了,乖。”
明明比她要难过百倍千倍,却还要反过来安慰她。
喻安软一想到谢星来这么多年独自一人承受了什么,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掉,泪水顺着滴到谢星来的肩膀上,隔着层病号服他也能感觉到温热,他轻拍她的后背安慰,还不忘笑着逗她。
“好了小花猫,再哭我又要换衣服了,你也不想让医生觉得我每天都要湿衣服对不对?乖,别哭了好不好,嗯?”
他的语气越轻松,喻安软的泪就流的越凶,到后面谢星来索性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