刻下一个深深的“天”字,然后意味深长地看看张浩天,一笑,转身跑了。
李小虎走过来看看,“浩天,她把你的名字刻在上面了!”张浩天看着树杆上醒目的“天”字,并不认为这和自己的名字有什么关系。他说:“她说要让学生长成参天大树。”李小虎又看看田笑雨。田笑雨猜不出还有什么别的意思。
植树回来,林江涛邀请张浩天三人去他家吃饭。大家看看自己一身土,觉得不好意思去作客。林江涛说:“鸡都杀了,还能放回笼子里去?”
林江涛的家也在报社院内,同张浩天他们的房屋结构一样,不同的是房前多了一间用铁皮搭成的简易厨房。一个木笼里关着一只鸡,破铁桶里还种了几棵葱。屋里传来高压锅“滋滋”的冒气声,一切都是家的感觉。进屋时,罗静正在清理一颗面目全非的花菜。她小心撕下两片卷曲的绿叶,用小刀轻轻刮去表面黑色的斑点,连老杆也舍不得削皮一起扔进了锅里。吃饭时,罗静不停为他们夹菜,让他们多吃点从老家寄来的香肠和腊肉,可他们的筷子还是一次次奔向味道不怎么好的花菜。林江涛说:“现在条件好多了,过去我们经常是有酒没菜,有菜没酒。最头痛的是没有燃料,只能从开车的老乡那里抽点汽油烧水做饭。”罗静说:“俗话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我每天都在为吃什么发愁。”话题打开,大家把鸡肉都忘了。罗静起身把热气腾腾的鸡汤端上来,“这鸡还是老乡给的,养了好久了,一直舍不得吃,就等你们来。”
张浩天和李小虎见到黄灿灿的鸡肉口水都流出来了。田笑雨说:“想着刚才鸡笼里的鸡又少了一个伴,就不忍心动筷子了。”张浩天嘴里的鸡肉咽不下去,也吐不出来,“吃个鸡肉还吃出阶级感情来了!”李小虎说:“笑雨,你这么一说,我感觉不是在享受美食而是在犯罪!”林江涛舞动筷子说:“吃吃吃!西藏再苦,好歹我们在这里有个家。以后你们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想吃什么就给你罗大姐说,她的手擀面一绝!”田笑雨突然想起春节下面半天煮不熟的事,就问怎么回事。罗静说:“得用高压锅,八十度就开的水啥也煮不熟。”张浩天说:“怪不得进藏途中吃了一顿夹生饭,为此还打了一架。”
田笑雨的目光落在书柜上方一张小女孩的照片上。林江涛说:“女儿生下来就放在老家交给父母带着,十年了只见过她三次。永远记得为了听她第一声啼哭我满身尘埃急匆匆往老家赶的情景,永远记得高原和平原之间的路到底有多长。”张浩天问他们为什么不把孩子带在身边。罗静叹口气,“这里的氧气只有内地的一半,怎么舍得把孩子带来受罪。可分别时间长了,孩子对我们没什么感情,既不愿意亲近我们又不敢疏远我们。她痛苦我们也难受!”林江涛说:“想到女儿以后注定要步我们后尘成为‘藏三代’心里就愧疚。当年我父亲由国家选派来藏炼钢,可这里根本没有足够的燃料和矿石,一切都靠汽车从内地拉。由于缺氧,温度达不到要求,炼出来的钢都是废渣,可惜了那么多人力物力。后来钢铁厂下马,我父亲改行当了邮电职工,不久因病回老家了。羡慕你们八年就可以回去,而我们不知何时是归期,照顾不了孩子又帮不上父母,很痛苦啊!”
第二天,田笑雨没来上班。张浩天一天都心神不宁,看天快黑了田笑雨屋里的灯还没亮,就去敲门,可敲了半天都没回应。透过窗户看见斜躺在床上的田笑雨,张浩天的头“嗡”一下。他砸碎玻璃打开门,走到床前不停呼喊,意识到情况不妙便背起田笑雨往外走,看见桌上那块神秘的黑石头,心里一紧。
张浩天把田笑雨送进急救室就去找杨丹丹。杨丹丹已经休息了,听见张浩天敲门赶紧爬起来,抓起白大褂一边听他介绍病情一边急匆匆往急诊所赶。张浩天在走廊上焦急等待。很久,杨丹丹才出来说是急性肺水肿,还没脱离危险。张浩天问什么是急性肺水肿。杨丹丹说:“就是在高海拔地区极易发生的上呼吸道感染,大都因气候变化、过度疲劳、感冒受凉等原因引起。发病快,来势凶猛,如果合并肺部感染或者休克,就有可能引起心衰和肺栓塞而危及生命。”张浩天两腿发软不敢再问什么,坐在长凳上盯着门,害怕杨丹丹推门出来带来更不好的消息。天微亮,杨丹丹出来说已经脱离危险了,但还不能进去探望。张浩天赶紧给单位打去电话报告情况。李小虎和洛桑很快赶到医院。见田笑雨还需继续观察,洛桑便推着张浩天去包扎被玻璃划伤的手臂。
一个眼睛像拉萨河水一样清澈的藏族姑娘拿起镊子,尝试几次也没能把一块深陷皮肤的玻璃碴挑出来。张浩天的手背血肉模糊,疼得呲牙咧嘴。李小虎对护士吼道:“怎么回事,你就不能麻利点!”护士瞪了他一眼,深吸一口气,用棉签吸掉渗出来的血迹,继续寻找伤口中的碎玻璃。她每划拉一下,张浩天的眉头就皱一下。李小虎急得转圈,“我说你怎么搞的,到底会不会啊!”
“我不会,你来!”护士把镊子塞给他转身要走。李小虎拉住她,“什么态度,告你们院长去!”俩人争来吵去。张浩天索性夺过镊子自己动手。护士见状,立刻重新戴上口罩,对一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