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那是我用一包烟换的!”张浩天摸摸苹果看看田笑雨,突然又想起周逸飞医院那番话,心里乱糟糟的。
3.
车就要出门,嘴里始终含着一块奶渣的梅朵追过来把一个酒壶放在洛桑脚边,又把一个布袋扔在他怀里,气鼓鼓地走了。洛布顿珠问洛桑是不是又和梅朵生气了。洛桑回头看看张浩天,“都是从你们那里学来的。还要巧克力,咖啡、玫瑰花。你说茫茫雪原,我去哪找玫瑰?”张浩天摆摆手说:“哪是跟我们学的,巧克力、咖啡,这可都是西方人的习俗。”洛桑抱怨梅朵崇洋迷外,把本民族的传统都忘了。张浩天说:“怎么忘了,梅朵还给笑雨送来格桑花,说这是藏族人民爱情的象征。”说到爱情,周逸飞的影子又冒出来,搅得张浩天心烦意乱。他话题一转,让洛桑教他学藏语,说干新闻的听不懂群众说什么无法工作。洛桑笑道:“好,我现在就教你。太阳尼玛,月亮达瓦。”
伴随着“尼玛”、“达瓦”的声音,汽车很快进入雅鲁藏布江河谷。洛布顿珠又唱起他的最爱“骏马奔驰保边疆”,顺手来抓酒壶。洛桑不给,他就把怨气发到前方一直在冒黑烟的柴油车上,“这么大的烟,烧的是柴油还是柴火!”说完一踩油门,汽车顿时半个轮子悬空,擦着岩壁飞过去。然后,一路高歌,把车开得出神入化,气贯长虹,兴奋之时手舞足蹈,把方向盘都快扔了。洛桑胆战心惊。张浩天却羡慕不已。
汽车终于冲出峡谷驶入平缓的河滩。可没走多久,一块“此处修路,请走便道”的警示牌把他们赶下了公路。洛桑问还有多远。洛布顿珠坚持把最后一个长音拖完,瞟了一眼脚下渴望已久的酒壶,“下午是赶不到了,吃点东西你就不急了。”洛桑摸出布袋递给张浩天一块面饼。洛布顿珠迫不及待抓起一块干肉,用他的尖牙俐齿撕咬,然后大喝几口青稞酒,那样子仿佛要把整个酒壶都吞下去。
借着酒劲,车顺利开出几十公里。突然,一条季节性河流挡住了去路。洛布顿跳下车,把一块石头投向水中测试深度,说可以冲过去。还没等大家坐稳,他一踩油门冲进水里。河水很快淹过轮子、漫到车窗。浑浊的河水杂着泥沙向后翻滚,车内暗无天日。张浩天屏住呼吸紧盯前方,感觉灭顶之灾随时降临。万幸的是发动机始终没有熄火,带着巨大的轰鸣声勇往直前。车头突然一扬,阳光重现,吉普车如两栖装甲车水淋淋地爬上了土坡。张浩天看见原来挂在车身上的铁桶正在河里随波逐流,大叫:“桶!”洛布顿珠一踩刹车,卷起裤腿就跳到水里。他把铁桶提上来却不上车,自告奋勇给后面跃跃欲试准备过河的司机当起了交警。
“看他起劲的样子,恨不得再来几个装甲师供他指挥。”洛桑催促他几次,洛布顿珠都置若罔闻,最后洛桑硬是把他拉上车来。可没走多远,看见路边一个司机向他们招手求助,洛布顿珠又拿起工具奔了过去。
张浩天同洛桑只好下车等待。远处一群工人正在修路,恰巧胡坤也在其中。张浩天走过去,俩人紧紧拥抱。张浩天问他为什么把好端端的公路拦腰挖断,害得他们一路走便道。胡坤拍拍身上的灰,“外行吧,我们这是在修涵洞。”
“你不是桥梁工程师吗,怎么挖起洞来了?”
“没修桥就看不起我了?给你说,作为公路工程重要的组成部分,涵洞在公路建设中的作用可大了,有的地方还把涵洞当成重要的水利设施精心设计。再说,我是在中尼公路上修涵洞,意义更加不一般……”
张浩天围着涵洞转了一圈,问涵洞和桥有啥区别。抬高涵洞的价值就等于抬高自身的价值。胡坤尽量想把自己的专业说得高深莫测,非同凡响。他说:“桥所用的材料和路基不一样,而涵洞和公路的材料基本相同。一般跨径在5米以上的称为桥,反之为涵洞。从理论上讲,桥的跨度可以无穷大……”
“还是修桥技高一筹嘛,你这老鼠打洞没啥意思!”
“我虽然还没修过一座桥,但涵洞的技术要求一点也不比桥少。首先,涵洞要满足排泄水流的功能,还要经得起五十年以上洪水的冲击,其次,要有足够的整体强度和稳定性,不能产生任何位移变形。高原上的涵洞要求就更高了,除了我刚才说的,还要经得起冻土、冰融、移位、季节性河流的侵害……”
“好了好了,再说我就被吓跑了。”
“你们不是来采访我的?”
“采访你?可笑!我们准备赶到扎什伦布寺报道文物修缮情况。”张浩天选了个干净的石头坐下来想好好说说话,工人撩起的尘土又让他站起来。胡坤对工人吼道:“轻点!”工人说:“是,队长!”张浩天笑道:“可以啊,都当官了。”
“啥官,就是个包工头。”胡坤把他拉到避风处坐下,“知道吗,当初我是和一个同学打赌才来的西藏。在学校我俩关系最铁,但谁也不服谁。我俩说好,今后谁先创造桥梁史上第一,谁就是老大。毕业后,他去了深圳,我来了西藏。要知道在当今,这都是创造人生奇迹的好地方。”
“你还真想当这个没有实际意义的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