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次仁恳求道:“那能不能推迟一些时间,起码让这个项目运作起来再走?”大家都用恳请的目光看着刘敏。刘敏思来想去不敢表态,最后还是咬咬牙说:“面粉厂一有眉目我就走!”次仁哈哈笑起来:“看见没有,我们的刘敏同志吃糌粑和藏族人民吃出感情来了。为了让她早日回家,我们多加几天班,尽快把面粉厂办起来,怎么样?”
接下来,刘敏就着手同各部门研究制定方案,选址建设青稞生产基地,一边了解青稞面的加工技术,一边协调引进生产设备。经过努力,终于完成了前期的调研和准备工作。她连夜起草报告,天微亮把最后一个句号画完。她合衣在沙发上躺了一会,然后驱车前往邦达机场参加机场竣工典礼。
一定是昨晚着凉了,站在竣工典礼现场刘敏头痛欲裂。她把大衣裹了裹,听着台上的领导讲话。“今天我们在海拔4300米的邦达草原上建起了世界上海拔最高、气候最恶劣、离市区最远的机场,创造了人类民用航空发展史上的奇迹。邦达机场的启用将很大程度改善藏东地区的交通条件,有力促进当地社会经济发展,大力推动航空事业的进步……”剩下的话被一阵风吹跑了,完全听不清楚。刘敏再次竖起耳朵,风又送来一段。“在短短两年多的时间里,施工单位在高寒缺氧、气候恶劣的风雪高原战天斗地,发扬老西藏精神,高质量地完成了建设施工任务……”刘敏顺着风跑到一边去清理鼻涕。等她回来时,看见张浩天拿着相机在台下晃动。她走过去拍了张浩天一下,“到这也不来找我喝酒,太不够意思了!”张浩天说他们也是刚刚赶到,问她怎么感冒了。俩人断断续续交谈,领导开始宣读表彰决定。当念到“陈西平”时,张浩天四下张望。领导重复两次仍不见有人上台领奖,就让施工单位代为领奖。
典礼结束,张浩天向周围人打听陈西平。工人见他背着相机,说:“你们是要采访陈工吧?他脾气古怪得很,从不和人亲近。不过他懂得多,好几个技术难题都是他攻破的。”说完指指河边,“他成天待在那里。”
河滩,陈西平盘坐在结了一层霜的草地上,歪戴一顶毛茸茸、藏兮兮的旧棉帽,两只手揣在看不清颜色的大衣袖笼里,沉浸在说唱老人战马嘶鸣的世界里。刘敏说:“这已是一个永久的风景了。不同的是过去一群人,现在就他一个。”邓安说:“还用说,其他人都去参加典礼了呗!”刘敏想叫陈西平,张浩天说让他听完。刘敏说格萨尔王的故事几天几夜也讲不完,听完要到猴年马月了。她双手合成喇叭高喊起来,可大风把她沙哑的声音刮到河谷里去了。张浩天喊了两声。陈西平身子一颤,像从马背上掉下来一样。他扭过身慢腾腾站起来,取下帽子在屁股上拍了两下,走过来耸耸大衣,“你们怎么来了?”
张浩天说:“奖也不领,喇叭喊破了也没看到你。”
陈西平摸出一支烟慢慢点上。“啥奖?”
刘敏忍不住咳了起来,“灭了,灭了!”
陈西平说:“烟,生命的燃料!”
张浩天问:“工程也结束了,有啥打算?”
陈西平说:“我就盼着回去,天天都在等通知。”
刘敏说:“等啥通知,走得早的都在家过上春节了!”
“啥?”陈西平把刚点燃的烟扔在地上,“这帮狗日的,老子找他们去!”
张浩天他们跟着陈西平来到队部。陈西平把帽子往桌上一扔,“我问过你们多少遍了,通知下来没有,通知下来没有,每回你们都说没有。可人家都回家过年吃上饺子了,怎么单单对我封锁消息?”队长站起来说:“我们也是刚接到电话,还没有来得及和你商量。”陈西平把眼一瞪,“商量个屁?我说多少遍了,一有消息就通知我。我要回家,回家!”队长说:“我们想同你商量一下,机场的工程是结束了,可布达拉宫广场的建设迫在眉睫,必须在明年完工。上面决定派你去!”
“我就想回去,回去!”陈西平拍着桌子。一旁的书记灭掉烟头站起来,“小陈,冷静一下。坐下来听我慢慢说。”陈西平把书记推过来的椅子拉到一边,“别的不听,就说什么时候让我走!”书记有些难堪,看看张浩天,“你们是西平的朋友吧?是这样,陈工程师技术好,工作负责,大家都有目共睹。邦达机场的建设他可是立了大功,刚才你们也听到会上表扬他了。我们知道他想走,可他要走了,我们一时半会找不来人。帮我们做做工作吧?”
走和留,什么是对?坚守和退却,什么是错?张浩天不知道要不要像劝徐致远那样劝陈西平留下来,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说,而是像个局外人那样平静地看着陈西平。书记又看看刘敏,“要不,你劝劝他?”刘敏刚要说什么,陈西平眼一横。队长说:“不听劝,也不容商量是吧?我给你说,就这么定了,不干完布达拉宫,哪里也别想去!”
“你……”陈西平愣了片刻,冲上去就给了队长一拳,然后扑上去扭打。张浩天和邓安费了好大的劲才把陈西平拉开。队长战战兢兢站起来拍打身上的灰,虽然还瞪着陈西平,但口气明显弱化,“还敢打人!”陈西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