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节送别　　她安安静静，不管佣人问什么，她只是点头，一语不发。　　白云归问或者不问，都是他跟云媛之间的恩怨情仇。慕容在这件事里露头，仅仅是不希望白云归整日阴沉着脸，他们一家子跟着不好受……　　而后的几日，天气一直不好，阴雨霏霏。　　白云展正常回报社上班，白云灵与慕容画楼偶尔出去看电影、听戏、喝酒、跳舞。　　白云归则每日往返市政大厅，听取俞州行政人员任免。张总统上任后，俞州行政权力全部交给了白云归的军政府，他将市政府的官员全部洗牌，换上自己的心腹。　　无言批曰：颇有民主国度的做派。　　无趣的是，白云归对无言的讽刺早已免疫。　　常住俞州的人说，俞州也就是冷这几日，只要真正放晴，照样可以丝袜旗袍，不比内地，冬天冻得瑟瑟。　　午后的时候，又阴了天。　　“你们去看衣裳，好看的坎肩给我也带条……”画楼道。　　她回去的时候，下起绵绵细雨。　　终于看到一点亮光，他急匆匆拦上去，把对面车里的人吓了一跳，紧接着就听到督军的吼声：“你在做什么？”　　慕容画楼下车打招呼。　　夜色阴晦，亦能看清他指尖的油污，画楼忙抽出自己的雪缎丝帕递过去。　　他没有接，只是瞧着她被细雨润湿的鬓角，道：“先上车！”　　白云归是送云媛去码头。　　她瞧见画楼，微微颔首，面无表情。　　“哪一日天气又好？”白云归清冷道，“最近没什么好天……差不多就行了，免得越拖，人不留天留！”　　云媛修长浓睫微动，依旧不发一言。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车厢里曼声絮语，说的全是天气，一会儿也就到了码头。　　码头橘色灯光将行人背影拉得很长很孤单。　　云媛下了车，脚步微踉。　　慕容画楼与白云归依着车门，静静瞧着那背影。　　码头路灯下，她的青丝被雨水侵润，映照轻雾般光泽。她倏然矗立，微微偏头，欲回首看一眼，却将脑袋定格在那里，缓缓低下去。　　直到船离开了码头，消失在茫茫夜幕下，她都没有回望一眼。　　这是云媛的骄傲。　　淡淡灯光下，慕容画楼只觉那伟岸的肩膀有些坍塌，他好似瞬间老了十岁，鬓角的银丝闪烁白芒，刺痛了她的眼。　　“督军，咱回吧？”画楼轻声道。　　他跟周副官道：“那四个人，今晚全部枪决！”　　慕容画楼不喜不悲，淡淡弯了弯唇。这个时候就说全部枪决，那四个人，应该跟云媛有关吧？　　周副官却没有恭敬道是，而是扭头看了慕容画楼一眼，再对白云归道：“督军，不如放了他们，听说他们现在在广州很得势……闹翻了只怕不好，咱们离得又近……”　　“执行吧！”白云归眸子里寒光一闪，周副官立马吓得噤声。　　画楼隐约猜到了什么，含笑问道：“督军这回要杀谁？”　　从前他对画楼，试探着她，提防着她，如陌生人般客气疏远；好似是慕容太太出现之后，他对她偶尔有点像长辈对晚辈，也有些提防，却有份对孩子的宽容与培养；她劝云媛喝药，他似乎觉得她是个可塑之才……　　她不想成为他的期望，更加不想为他的期望去努力。　　心中不踏实，还是叫李争鸿去打听了一下。　　“可是这样就跟他们党结了仇！”慕容画楼眉头微锁。她这个未来者，知道那个政党迟早要一统华夏的。　　她有些头疼。　　“可是他们在广州建了军校……”慕容画楼喃喃，淡淡笑了笑。曾经他们就谋杀过白云归，如今白云归又枪决了他们的干将，这仇怨只会越来越深，根本不可能化解的吧？　　现在是没有，再过几年就有了……　　“没有，启动马达坏了，需要去德国配原件……督军另外拨了一辆车给您用。”李争鸿道。　　正好被下楼的白云归与两名副官听过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