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里没有人可以为你医治么?”我自然不希望他活着害人,但此刻也不能不说些客气话。
“没用的,我心里清楚,伤成这样子谁都治不好。天侯,”他眼睛忽然一亮,盯着我激动地说:“我死了没什么,绮月死了也没什么,我内心真正放不下的是这一城百姓,他们良善无过,不该随我而灭。”
听他这么说,我以为他担心我会剿灭王城要向我求情,便回道:“这你放心,攻打云宫你是首恶,且随你去的阴兵已都命丧飞烟环之下,我想毁城是不会的,最多封禁一阵,再派个新城主也就没事了。”
他摇摇头道:“天下诸城之中,有一种城叫思城,全凭城主意念开创出来,我这阴山城虽不起眼,恰是一座思城。我生城在,我灭城亡,城中数百万生灵也会跟着灭去。”
他说的没错,有些偏僻的小城确是依城主的意识而生,称之为思域和Honda思域没关系或是思城,只没想到阴山城竟也是其中之一。不过阴山王嘴里基本没什么实话,我不确定他是不是在骗我。
“所以你城中百姓,你不能死呗?”我忽然明白他为何千方百计派人将我从人间找回来了,原来是希望我来救他。他虽有些朋友,但层次都很低,又多被他害死了,现在估计连一个能帮他的都没有,只好来找我。不过他对我做了那么多恶心事,我又怎会出手相救?
他颓然道:“我的生死不是自己能决定的,这次伤得这么重,就是上天让我死。我非贪生之辈,只是可惜了这一城生灵!”
“直接说吧,还有什么办法可以保全这一城生灵?”
“只有一个办法,就是选个新城主……”
“我可是北天侯,所辖何止万城,你不会让我来做阴山城主吧?”我笑问道。
“天侯误会了,不是这个意思,”他重伤之余说了这么多话,已经累得满头是汗,不断从额头滴落在裸露的肋骨上,“我须将自身意念传给新城主才可维系王城存在,而且只有我的后人才可接受……”
“就是说,只能传给你的子女?”
“正是,继承王位之人必须有我的血脉,这是思城初创者为防手下犯上作乱,夺位篡权所立下的规矩。”
“不对,我知阴山城前身是黑云城,只是个普通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思城。你死到临头怎么还要骗我?”我猛然想起阴山城是阴山王强抢来的,并非由他所建。
“没错,之前的确是黑云城,但你可知黑云城因何而立?”他反问道。
“这却没听说过。”我如实答道。
“黑云城就是我主为我特设的地方。只因那时我在血灵老祖门下学艺,无暇看顾才被一群鼠辈抢占,我出师后不过是拿回我的地方罢了。”
“你主?莫不是血灵老祖?”我一直不知他背后的高人是谁,见他提起忙追问道。
“不……不是的,”他自知失言,解释道:“我主乃世外之人,向来不问世事。天侯不必多问,我也不会再提。我虽有俗名,外人却只称我为阴山王,只因为这座城池之故。我既阴山城,阴山城也是我。”
“好,我不问你主人,你说只有你的子女可以继承,那你就在他们中间选一个你传位就好了,找我来做什么?”
“天侯当真不知我只有绮月一女?”
“原来她是独生女啊,”我冒出一个人间词汇,阴山语并无这个说法,“这也不难,绮月也在人间,现在叫苏云江,你也把她找回来就完了。”
“唉,天侯啊,那女孩我自然知道,她虽有绮月之气却非我女,不过是你意念造就的虚像罢了。绮月没有你的金刚之躯,经不住那一震,早已魂飞魄散。因你对我女一往情深,所以在人间的每个记忆中都凭意念幻化出了她的影像。天侯用情至深,我岂有不知?若她没死定要将她许配给你。”
“呸!你这一个女儿许过多少人了?活着时不给我,死了想起我来,我很稀罕么?”不知为何听阴山王说绮月已死,我忽然狂躁起来。
“天侯息怒,我女虽许过龙鱼太子却未曾圆房,这你是知道的,所以她至死仍是完璧之身,何况她是因你而死,也不枉你对她的一片深情了。”
要说绮月因为我死也不是很准确,不过见他一副垂死的样子,比往日苍老了十岁不止,也不想多做争辩,便改口道:“你可以说她因我而死,但也怪你不顾父女之情将我们封在那绝地。就算我不用金镜炸开绝地,我们也会被活活饿死的。”
“这我知道,”他斜眼看了下圣母,圣母边听边默默拭泪,比平日更显娇艳,“此事我也万般后悔,为悼念亡女,我命人将这王宫都漆成白色,连我手下将士也都换了白衣,可这有何用。我愿倾其换月儿死而复生!”
“换颜色的确没用,你的女儿再也回不来了。你一死王城也会不复存在的,看来阴山城没救了。”我也颇为伤感,毕竟我还是深爱着绮月的,“说吧,想我怎么帮你?”
“月儿能否回来,还要看天侯的本事。”阴山王话锋一转,露出一丝神秘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