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下一秒,一道冷淡清凝的声音透过热融的蒸汽,落在她身上。
“谁?”
卫寻一惊,循声望去。
前方不远处正立着一个□□的身影,朦胧的水汽似有若无地在她周身缠绕,她手里还抓着刚褪去的衣裙,警惕的视线过来时,苍白的脖颈依旧如天鹅般优雅挺直。
“是你。”等看清是卫寻后,她松懈了肩膀,随即像是想到什么般,又快速双臂环抱,扭过身去,试图用稀薄的水汽遮掩身体。
可哪怕她再遮掩,卫寻也看到了。
“你……”
卫寻盯着她满身的淤青红痕,震惊到失语。
后背的视线太过灼热,僵了许久,尤思清烦躁地扔开衣裙,不再遮遮掩掩,转过身朝着水池迈去。
还未入水,身边脚步声骤响,手腕被人捉住,以一种轻柔却不可抗拒的力道迫使她停下,她看着卫寻满脸怒容,低声问道:“谁干的?”
那种心疼和难以置信的眼神令她觉得更加烦躁,她甩开卫寻的手,迈进水池,满不在乎道:“咱们都在这个地方了,还能有谁?收收你的表情,又不是一次两次了。”
温热的水流包裹住她,下-身处隐隐的疼痛舒缓不少,尤思清麻木地在水池中坐着,壁画中的塞壬妖艳异常。
卫寻颤抖着收回手,“是法门……”她嘴唇嗫嚅,看着尤思清隐没在水流下的身躯,内心又惊愕又愤怒。
是啊,只能是法门。
盛宴前,尤思清就被文三娘作为饲品送到主城,对于法门来说,她不过是个禁-脔、一个玩物,那个半人半蛇身的怪物自然想怎么玩弄就怎么玩弄,可她万万没想到,尤思清一直以来遭受的是这种折磨。
她自己没有被狎-玩,可并不代表那个魔鬼不会干这种事!
只一瞬间,卫寻就怒不可遏。
“不要试图来分担我的痛苦,你根本分担不了。”尤思清背对着她,冷声道:“这里是浴室,如果你想找御寒的衣物,出门右拐第二个房间里就有,如果没别的事,就不要在这里多待了。”
话音刚落,身边的水流出现波动,清脆的进水声在屋中突兀响起,尤思清睁开眼,惊了下,“你干嘛?”
棉布裙在水面上摊开,视野中的女人黑发沾水,站进水池里,稳稳朝她走来,然后握住她的肩膀,目光坚定道:“法门,它一定会死!”
尤思清心神发震,那句斩钉截铁的话像是有回音般冲击她的脑海,肩膀处灼热不已,看着卫寻清凌凌的眉眼,她竟一时觉得,比那后头壁画上的塞壬女妖更蛊惑人心,叫她不自觉地相信,卫寻一定能说到做到。
不知对视了多久,等水池中的热汽氤氲上对方的眼睛,尤思清才不自在地撇开视线,“行了。”她坐直身体,将头撇向一边,“要泡的话脱了衣服再泡,你这样脏不脏啊?”
卫寻笑了笑,索性褪了衣物,也在旁边坐下,一同去看浴室里的挂画。
温热的水流脉脉流动,卫寻轻声道:“尤思清,我是说真的,无论如何,我们都要让法门付出应有的代价。”
尤思清擦拭胳膊的动作停顿,冷声道:“不止是法门。”
“嗯?”
隔了很久,卫寻才听见一声低笑,“先前你答应过我一个条件,你还记得吧?”
“当然,在你帮我的时候,我们就达成了这个共识。”卫寻静静道,她直觉尤思清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此事,定还有下文。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的条件是什么。”尤思清平缓地说着,像是在谈一件极其平常的事,“等你们推翻法门,建立新的秩序时,我要你们赦免沈遇知,放他出城。”
卫寻下意识地蹙起眉心。
尤思清侧头同她对视,眯起眼道:“看来你们见过。”
在卫寻还未回答前,她便说:“但这并不重要。”她移开视线,面容在水汽后变得模糊,声音虽平静,却另有一股压抑的岩浆在翻涌,“无论你们之间发生过什么,无论他现在在哪、过得如何,无论他正一步步像狗似的往上爬,还是身陷囹圄,都不重要。”
她说:“重要的是,等城池易主后,他必须出去。”
“为什么?”卫寻迟疑道:“你还…..”只是她话未说完,就被尤思清打断。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她声音渐扬,突然变得尖锐,“我倒要问问他,为什么?!”
像是底部的岩浆终于寻到口子,瞬间就争先恐后地往外灌,“为什么要将我卖给巡卫兵?为什么要这般对我?我们青梅竹马十多年,我为他做了多少事,他全然不放在眼里,为了自己的一己私利,良心就被狗吃了,前头还安慰着要带我出去,转头就将我卖了!我是如今这副模样,全拜他所赐!我也想问问为什么?!”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她眼眶发红,呼吸急促,胸腔剧烈起伏,情绪已然达至,卫寻只能缓慢地抬起手,放到她瘦削的脊背上,轻柔地一下一下安抚着。
直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