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承荀这样在沙场上刀尖舔血的七尺男儿都不敢再细想下去。
容氏看着颜承荀的脸色,心中猜到了七七八八,脚下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还是颜承荀一直搀扶着,这才没让她摔着。
容氏轻轻挣开颜承荀的搀扶,颤抖出声,“策哥儿,我的策哥儿哟。”
那声音悲伤无限,听着让颜承荀也跟着喉头一紧。
一天之内,两个孙儿连续出事,容氏确实是受打击了,当她走近看到颜书策身上那些痘疮时,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但是没有法子,已经下了的决定,就算再不舍,也必须执行下去。
短暂的情绪失控之后,容氏很快还是恢复了那个以大局为重的侯府老夫人的形象。
将颜书策送走的时候,容氏悲伤过度,差点晕厥,颜承荀让人将她送回了荣安堂,也让颜卿霜先回去休息了。
颜卿霜知道接下来颜承荀怕是要与张氏对峙,所以不希望她们在场,便也乖顺地回去了。
颜承荀站在侯府前院,看着这沉浸在黑暗中的偌大的侯府,只觉得无尽的冷意将他彻底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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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张旸怒目圆睁,狠狠地瞪着此刻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氏,“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这毒没有解药,解药需要用到白血莲,先不说我根本没有这个东西,就算有,策儿已经发病了,我现在开始研制也来不及了,颜书畴已经送到乡下去了,这策儿你还能捂着不送不成?捂着不请医师,你是想直接把他害死?”
张旸看着张氏,眼底透着浓浓的失望。
他一直觉得张氏聪明有心计,能堪重用,所以不惜让她做妾也要把她塞到定北侯府去,为的就是能里应外合,一步步筹谋他们的大计,可是现在,接连出现的岔子让他开始不得不怀疑自己是不是太过于高估自己的这个女儿了。
这般严密的计划,他耗费了那么多的时间和钱财才打通了关系,弄到了这珍贵的药材,本该是万无一失的,可是他的这个蠢女儿居然还能把策儿搭进去,当真是愚不可及。
“爹,是女儿大意了,女儿原以为这件事该是天衣无缝的,女儿实在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发现的,也万万没想到她们竟会狠毒到将毒用到策哥儿的身上去,爹,女儿实在是没有法子了,女儿求您,求您想想办法救救策哥儿吧,您既然能寻来这个毒药,一定也能弄到解药的对不对?”
张氏是真的急了,她知道这个药最后会把人折磨地生不如死,她只要一想到她的策哥儿以后会沦为一个彻底的废人,一颗心就痛得不成样子。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她的策哥儿绝对不可以变成那个样子。
“颜书畴送走了吗?”张旸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怒气,看向张氏问道。
“送走了,今日稍晚些的时候就送走了,此刻想必已经出城了。”张氏此刻不敢有丝毫隐瞒,张旸问什么,她便急忙回答道。
张旸听着却是浓重地叹了口气,“颜书畴都送走了,你觉得颜家会留着策儿不送走吗?”
张氏听着张旸的话,跪着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差点晕倒。
“爹,他可是您的亲外孙,您……”
张氏想着,带着哭腔上前,轻轻拽住了张旸的袍子,哀求道。
“那又如何,眼下这种局面,你让我如何护住他?只能先将他送到乡下去,以后再想别的法子了。”张旸不耐地低头看了张氏一眼,“若萍,一切要以大局为重,知道吗?”
张氏苦笑了一下,跌坐在了地上。
大局为重?
若是连儿子都护不住了,张旸所说的大局,她又如何还会在意。
“好了,时辰不早了,赶紧回去,别让人发现了,”张旸看着张氏身上的夜行衣就知道她肯定是偷跑出来的,“你若是当真为了策儿好,回去以后就亲自去通知了容氏和颜承荀,将策儿送到乡下去,莫让他们起了疑心,你放心,解药我也会想办法的,若是策儿命不该绝,自然等的了。”
张氏听着张旸的话,只觉得心口一阵阵发冷。
她哪里能听不出来,张旸这是打算放弃颜书策了,心痛得几乎晕厥,却还是只能强撑着站起身。
“是,女儿会做好的,爹爹放心。”
张氏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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畅渊居。
张氏此刻已经换回了寻常的衣服,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推门向里走去,连院子里少了丫鬟守着都没有发现。
只要一想到是她自己间接害了策哥儿,她一颗心就痛得死去活来。
她到底还是小瞧了杨氏,她是要让自己也尝尝失去儿子的滋味吗?当真是好狠毒的报复。
张氏想着,跌跌撞撞地推开畅渊居的门,向着里面走去。
“策哥儿,我的策哥儿。”走到里间,张氏的一腔悲怆终是压制不住了,痛哭出声,一步步地向着卧榻走去。
疾走了几步,张氏就发觉不对劲了,当下就紧张地站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