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竹, 要不要沐浴?”刘熏将新的被子换上,用两边的流苏丝绦银钩子将青色的纱幔挽起来, 是宝莲攒四围淡色流苏, 细细地整理好了, 打量了郑心竹一眼,又笑,但是看她眉目间淡淡的辩不明神色, 看不出是喜是忧。
“心竹, 姑爷是待你极好的人了,就算有什么怨愤的, 这些年他待你的好, 大家也都看在眼里,你也别憋屈了自己,也是要想得开,闷闷地,等下又让他担心的大呼小叫的, 院子里人仰马翻,”刘熏拿了龙纹掌梳来给她梳理那一头浓密的黑发。
却听得门外有人通报,巨鹿公打发了人来回话, 刘熏立刻让他进来,来人见了礼,垂手立在一旁,便道,“家主说了,苻诏宣,他有要紧事情去泓德殿,可能要傍晚时分回来,让夫人莫要挂念,还说他事情办完了,立刻就赶回来,家主说,他不是故意今天这个时候不回家,而确实给事情绊住了,事情一了,立刻回来,还说,早上起得早,夫人未曾起床,不好惊了睡意,就自己走了,还说dd”“停!”刘熏是在听不下去了,“小哥,你就说巨鹿公什么时候回来吧,其他的话就等他自己回来说好了,晚个半天的,也不打紧!”然后抿着嘴唇笑。
那个下人如同得了圣旨,马上闭嘴,抬手擦擦额头的汗,他真的有点吃不消,因为苻睿交待了他一大堆, 他也不能一字不漏的记下来,只记得大概意思,却还有一大半没有说呢。
等那人走了,刘熏笑得直不起腰来,“心竹,你看看吧,这天天腻在一起呢,一会子不见,就跟什么似的,还巴巴地派了人来絮絮叨叨说了一堆!真是好笑了!”刘熏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就你最会贫!”郑心竹叹口气,瞥了她一眼,“我要去沐浴了,这湿答答的天气,弄得身上湿漉漉的不舒服,”然后站起来脱外衣。刘熏立刻过去帮她摘了腰带,脱了外衣,然后吩咐外面的人帮她准备香汤。
“这人要是自己不好,连天气也怪,可就没什么说的了,我早起了,忙里忙外的,雨雾丝里都几个来回了,身上也没粘哒哒的,这三月天气,不冷不热的,不知道有多好呢!”然后回头拿新的衣服,笑个不停。
回头却发现郑心竹脸红得厉害转瞬间却又苍白,听见她说,“我不过就说湿漉漉的,你倒跟我抱怨你累着了,回头给你找了婆家,看你是不是更累!”说完却又觉得有点暧昧,不由地脸更红,也不理刘熏,摔了帘子出去了。惹得刘熏在后面笑个不停,“我要是有了婆家,那还指不定谁累呢!”然后又去吩咐了,便朝后面去。
别院里苻睿和郑心竹沐浴的池子是用上好的和田玉雕琢出来的,中间一朵硕大的白玉莲花,花瓣可以往外流水,香雾氤氲,清水濯濯,白莲温润。本来她们都是往水里洒花瓣,郑心竹却说花好好的开了园子里,没由的让她们洗澡去糟蹋,自己洗澡不准人家放花瓣进去。
但是水面蒸腾的雾气,却是清香幽渺,似莲香淡渺又似牡丹香浓,随着水气时聚时散。“刘熏,以后那个花露不要用了,一大池子水不知道要浪费多少!”郑心竹泡在热热的池水里,只觉得紧绷酸痛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心竹,这个是王妃特意帮你弄来的,巨鹿公看你不喜欢花瓣,就去要了西域进宫的花露,那花露多半都是后宫用,皇帝哪里会多?倒是王妃,怎么有那么大的本事,不知道哪里弄来了那么多,你就是尽管的用,也用不完!”刘熏塞紧莲纹花露瓶子,小心地放到柜子里。
“王妃自己也是个节俭的人,你看她自己不是也食不多,衣不费的,你何苦总是没由的就觉得她不好,她待人都是极温柔的,对下人从来都是宽容大度,巨鹿公府里里外外的事情,要不是她打理,哪里有这么轻松,你也别总是觉得她不好了。”
“我也没有说她不好,我就是觉得不舒服,”刘熏拿了蓬蓬丝来帮她擦背,“心竹,也就是你,对丈夫别的女人,一点都不排斥!”刘熏在她背后不满道。
“刘熏,要怎么样?难道天天横眉冷对的?巨鹿公对她已经够过分的了,我们不可以再让她觉得我们得了势头轻了她,你平日里也注意点。我吃得穿得,说得过去就好了,不要那么浪费奢靡的,每次有了好的东西,你都那么勤快地去搬回来,你说我又用不上,你搬回来做什么?还不是浪费?”郑心竹眼睛注视着中间的莲花,玉色清透,灵动可人。
“你呀,总是记恨着太后那档子事,所以处处里要给我抢个高枝,有好几次了,我也没有说,苻睿倒跟你臭味相投的,你一动作,他就以为我们喜欢的,巴巴地去弄一堆回来?你还不知道他?那个脾气心性?要是我们说喜欢点什么的,能买的都买回来,没不到的,到处去要,要不来的,巴巴的都去抢,那扇白玉屏风还不是你们两个生出来的事?放在人家张大人家里好好的,张大人是个雅人,你却说我们屋子冷清,没有个好看的屏风,又说我喜欢看玉色的东西,偏生他就听了去了,去要,换,千方百计,人家不肯的,都那么的求他,他还给抢了来,告到主上那里去,还不是挨了一顿板子?”
郑心竹叹了口气,用手撩起水,温热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