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听着就笑,“那好,下次我让他别写这么好,换成适合小孩子写的笔法来给你做字帖。”
“亲爹,我有件事不太明白。左相大人的字金贵,可是坊间还能有几幅真迹,六叔的字这么好,完全可以传世,怎么坊间就不见一副真迹?我这么爱字帖,甚至都不知道六叔的字是这样的,别人就更不要说了。”
赵毓,“上次在冉庄的时候你不是问过我,你六叔他是不是在雍京城做大官,我说不是,因为他没那么好的命数?”
赵格非点头,“嗯,记得。”
赵毓,“他的命是从一落地,不,是从娘胎里就被注定了,他这一辈子只能有皇帝这么一个身份。
他文章写的好,成不了翰林;他字写的好,也做不了书法大家;他画的也不错,但是永远不能寄情山水,成为名家。他的出生,他的性情,他的能力与才华,一切的一切全部是为了这个身份准备的,凡是同这个身份不符合的地方就要被砍去。”
“天下不需要一个极富性格,才华横溢,诗酒趁年华的主人,坐在微音殿那把椅子上的人,活人的特征越少越好,最好就是一尊玉雕的圣像,这就像他的字一样,适合在檀香后面,被供奉着等待着传世。”
赵毓想起来吉王叔也说过,就算是我大郑历代祖宗显灵了,估计也就是文湛现在这个模样。Xιèωèи.CoM
赵格非从来没有想过这些,她一直以为,那个人,只是人间权力的极致。
“六叔,……,这么惨?”
“这还不算惨。还有更惨的。”赵毓自己也拿了一块鹿肉慢慢吃,“暗杀,密谋,反叛随时都会发生。如果行差踏差一步,他自己还有他在意的人也许就无法活着看到次日雍京寅时的天空。”
“如果是这样的话,六叔他为什么不反抗,他那么厉害,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
“真是善良的姑娘。”赵毓看着她笑,“世间的人都有退路,唯独他没有,如果这条路走不通,他就……”
“东家!”
申掌柜从大门窜进来,赵毓格非他们两个隔着桂花与蔷薇都能看到他那个猴急的样子。
“抓住了!我们抓住了!”
赵毓让申掌柜别着急,给他倒了一碗茶水,让他先镇镇神。
“鲁辛果然不对劲,我们换了三拨人等了两天,连夜里都没闲着,终于把这小子又给救了。他们都逃到直隶的地界了,还是差点被宰。我就吓唬他,说要是他再不老实,我就把绑在树上让仇家直接过来剁,这次他全招了。
不知道谁给他送了一个西疆那边买来的女奴,长的真挺美的,还说给他生儿子,结果这小子就着了道。他说自己的老婆生小丫头的时候伤了,再也生不出孩子,他们老鲁家又不能绝后,于是就跟这个女奴不清不楚,最后见那个女的怀上了,眼见着这边肚子大了,这才下了决心反水。
他以为一切都能随心意,没想到一是没搬倒东家您,二是,那边一看他没用了,就直接杀人灭口。
他原本想着自己老子娘老婆孩子都死了,他口又紧,人家能放过他一马,让他带着那个西疆的小婆子找个没人的地方生儿子过日子去。谁知道人家不但不放过他,连那个大着肚子的小婆子都不放过。这次那个小婆子也被他连累的死了,他这才老实了。要是咱们一开始就对他逼供,没准也能问出这些话来。”
赵毓,“私设刑堂?老申,你不是清白商人吗,这种事也敢做?再说,重刑之下的话,你敢相信?反正我不敢信。”
申掌柜,“东家,您说,那个跟您对着干的人是谁,这么狠?”
赵毓,“鲁辛当然知道是谁,把他送到顺天府去,让他自己去跟姚肃说,到底是谁要这么折腾咱们,这么下死手灭口。”
申掌柜,“啊,咱们费了老鼻子劲,就这么直接给顺天府送过去?咱们不好再问问?”
赵毓,“咱们现在都是老百姓,不是西北军的兵,现在咱们就得按照老百姓的路子走。咱们都归顺天府管,出了人命大的官司他们不管,你管?我就问你,如果你的真问出个大人物来,你不怕再被灭口?”
申掌柜一下子哑了。
那位申掌柜在这里连块鹿肉都没有敢吃,直接跑了。
他怕那个鲁辛再说话,让留园家里的人听到什么不应该听到的事情,知道了什么不应该知道的人而沾染上见血的麻烦。
雍京北城这边的大人物比南城的那些富户老主顾不一样,真不一样!平常人就是对着猫狗鸡鸭都不忍心伤害,更不要说对人了。这边的人心狠到极点,真的是拿着他们这些庶民百姓不当人。不说别的,这次的事情,他们就算灭口都不愿意多出几两银子请好一些的刺客,而是直接让饿疯了的流民用菜刀剁人,把人都剁散了,就只有一点,就比西疆边陲的白毛风还让人发瘆,真让人心寒。
傍晚,雨水似乎大了一些,院子中有落下的蔷薇花瓣与桂花的残骸。
“亲爹,您说,世间的男子是不是都如那个鲁账房一般鬼迷心窍,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