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芳草杂乱无章的叙述中，我终于得出一点眉目——这些年我在皇帝身边来来去去，早已成了宫中妃嫔的大忌。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位高如荣妃湘妃韵贵嫔玉贵嫔等，各自有各自的资历和依仗，自然不会把我放在眼里。最为在意的，便是那些新近入宫，位分不高的妃嫔，即是芳草口中的“他们”。

    我在大明宫呆了那么长时间，久不涉宫中事物，只怕很多小主连名字都叫不上。若说宫中遭人嫉恨并不是什么奇事，但这行动，实在快得令人生疑。

    芙蓉露里加了分量不轻的春药，无非是要我带着一身狰狞伤痕在皇上面前献媚求欢，丑态百出之下，就算没有引得龙颜大怒，至少也让皇帝对我彻底倒了胃口。如今看这结局似乎已经达到目的，但往深了想，一个彻底失去皇帝欢心的女人，又知道了那么多的深宫辛密，往往结局并不好看。

    诛心断念，借刀杀人，好个举重若轻的招数。

    目光绕在芳草惊惶的面容上，我重重呼出心口一团浊气道：“今日这事我可以不追究，不代表别人能够放过你。你自去暴室领五十板子，罚到浣衣局当差吧。若是嘴巴不严，丢了性命可怨不得别人。”

    芳草如获大赦，抹着眼泪千恩万谢的走了。融暖的灯光照亮了满室的精致，以及突袭而来、挥之不去的紧绷和寂寥之感。

    第二日，我严妆候在甘露殿寝宫之外。皇帝下了早朝回来，见是我伺候更衣，原本阴沉的脸上恍然划出一丝浅淡的笑。内室之中只得我与他时，他低声道：“张全说你把身边的宫女打发到浣衣局去了？”

    我垂着头道：“奴婢昨夜不仔细，行为有失，还请皇上就当看了个笑话，千万恕了奴婢的罪吧。那个宫女奴婢不喜欢，所以打发了。”

    “朕知道你也是宫女出身，难免心软。”皇帝不以为意，一边由得我为他整理衣领，一边随意道：“只是这样的人甘露殿里不知还有多少，若不严惩难以警戒他人。之前赵明德这些差事就没办好，张全在这方面更是无能。若是——”他顿了顿，生硬的转了话题：“宫中风气不正，扰得朕心烦。”

    “后宫中利用、收买宫人窥探消息，暗做手脚是上不得台面的常事，实在禁无可禁。”我为他扣上白玉龙头腰带，轻声道：“若想杜绝只怕不易，但若管教得当，合宫上下人心整齐，自是铁板一块，别人也难插针。”

    利落理好腰上佩玉，我直起身子，恭送他往外间走。谁料他站定不动，浅浅道：“说下去。”我便垂眸再道：“奴婢僭越了。宫中不良风气从来自上而下越演越烈，如今中宫空缺，各宫人心不稳自然出尽花招。主子尚且如此，手底下的宫人更会变本加厉。根治不易，整治不难。”

    “如何整治？”

    我明晰道：“明法令、正宫规、违者惩，顺者奖。另有检举揭发者，重赏。”

    “前者尤可，后者岂不令后宫人心惶惶？”

    “非常时期非常手段。”我坦然道：“深宫妇人足不出宫门半步而尽知天下事，皇上不觉得可怕吗？”

    下巴被一只手轻轻抬起，他用指腹轻轻摩擦我的脸颊，而我亦毫不畏惧的坦然相望。

    “大胆。”皇帝素来内敛，但我知道他内心的认同：“不过是吃了一点小亏，就能牵扯出这许多胡话！”他的嘴角微微上翘：“这样看来，还是昨晚上更可爱一点。”

    脸颊腾然一热，忽然腰上一紧，竟是他将我搂在怀里。我望着他渐渐欺近的脸庞，急中生智啊了一声。

    “朕弄疼你了？”他果然停下动作。我暗虚了口气，嘶声道：“奴婢的背痛。”

    皇帝搂着我的手臂顿然一僵便放了开来。想是昨晚那一身惨不忍睹的伤痕确确实实恶心到了他，他的目光在我脸上不无遗憾的停留了良久，终于道：“这件事朕交给你去办。”说罢大步出了内间。我跟在后面，听他对候着的张全道：“宣莹贵人午膳后御书房随侍。”

    后宫里盛开的花一茬接着一茬，想来之前的嘉婉仪许才人之流已然泯于众人，当前炙手可热的便是这位莹贵人了——难怪她敢出头。

    皇帝午膳后，莹贵人依约而来。趁着二人说话期间，我特特堵住了候在殿外抄手下的香纹，当着她的面从怀中取出那枚红宝戒指：“这是甘露殿的宫女在廊下拾得，姑娘看看可是贵人遗失的。”

    香纹并不认识我，却认识我身上衣服的品级。她原本还敢偷眼打量我，见了那枚戒指后脸色微变，神情顿时畏缩起来，虽然一口否认，但已经不敢正眼看我。我淡淡笑道：“不妨，许是别的小主落下的，我再去问问别人。”说着深深看她一眼，转身而去。

    待到皇帝午歇之后进了御书房，我候在门外，听见里面有女子柔如烟丝的歌声袅袅传来。思虑半天这才想起，我与这位莹贵人确有一面之缘。彼时我被皇帝招进书房吩咐前往南风小筑，正是她在御前伺候笔墨。

    忽听得里间皇帝唤了一声来人。我挑了帘子进去，正看见莹贵人一边笑一边用随身的帕子去擦身上的秋香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