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天,晚上。
高远一个人回来了,他拿钥匙开门的声音把黎果惊醒。黎果心想,一定是老汤把这几天的事全告诉他了。
黎果是斜倚在沙发上,昏昏沉沉地眯着了。不知道这一个姿势保持了多久,想站起来时,双腿都已麻木。
高远推门进来,见黎果就在门口相对的沙发上,身体顿了一下,然后才走进来。黎果使劲站起身,因为腿麻有些晃悠,高远见状急忙上前来扶她。这时,黎果抬起头望着他,眼睛顿时又湿润了。
高远没说话,把她抱起来,放到了里屋的床上。他能感觉到,黎果浑身瘫软,身体虚弱无力,所以放下她的时候格外轻,眼睛里分明也隐藏着些许伤心。
两人四目相对,都一言未发。疼痛再次穿过黎果的胸膛,箍紧了她的心脏。她真想扑过去大哭一场,可是现实冰冷,让她无法动弹。
于是,几颗眼泪在黑夜的灯光下摇曳婆娑,死寂的房间葬送了所有的希望。
整整一夜,黎果都在角落里跟思绪搏斗,直到精疲力竭才浅浅睡去。带有记忆的空气在身体四周弥漫,从憔悴的脸上轻轻地拂过,透入梦中。她的身体随之缓缓流动,朝着孤寂的黑洞里流去,无法阻止。
爱情是两个人的世界。相爱的时候都会忘记这个时空除你我之外的任何人,而不爱了却又变得那么苍白可憎。两个人感情的留声机悠悠吟唱的时候,他们过着甜蜜无间的生活,朝夕相处,耳鬓厮磨。可是,属于黎果的这个世界已然不堪一击,瞬间崩塌。
黎果不知不觉想起了,自己曾经为了这份爱做过的所有努力。她学会了做饭、做家务,学会了变着花样地更新菜谱,学会了调酒,学会了如何将家布置得更温馨浪漫,甚至学会了如何在朋友面前给他撑面子。如今这些,都已经恍若隔世。
她曾经因为他对自己肯定的微笑而心满意足,她曾经为了博得他的一句随口称赞而花费几个小时在厨房里忙活。这时,那些又显得多么荒谬可笑。
深秋的夜晚,那么凄冷,无论是谁,不应该更渴望温情吗?
黎果忽然感觉,小腹隐隐地疼了几下,这信号顿时让她收回了那么毫无意义的回想,回到了现实中。
在这之前,即使一切照旧,她也是个没有做好准备的妈妈;何况现在又发生了这么多事,她无力承受这些,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很显然,她也不想通过这个意外,力挽狂澜,那都是不可能的事,即使高远会因此而回心转意,她将来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黎果就这样胡思乱想,被各方面无法挣脱的痛苦,挣扯不宁地熬过了一晚。
凌晨,窗外雾霾森森。
黎果被高远起身的簌簌声惊醒,她“腾”一下也坐了起来,似是本能的反应,怕这个人再从身边离开,再消失无踪。
高远转头看到黎果哀怜又无辜的表情,不免迟疑。
他转过身,安抚她又躺了下来。两人似乎都竭尽全力想让气氛更温和一些,可谁都知道必须要面对所发生的一切。
除无奈之外的思绪挣扎着,想找到自己的位置,所有物体的轮廓都模糊不清,楚楚可怜。黎果的心摇摇晃晃,没有着落,种种无声的斥责甚嚣尘上;歇斯底里的哭哭啼啼识趣地隐去,那些根本无济于事。
两个人面对面开始谈必须要谈的问题,尽量做得开诚布公。高远的声音听上去,仿佛隔了一个世纪。黎果睁大眼睛,仿佛仍有一堵透明的墙,厚厚地阻挡住了她。
她强压狂乱的心跳,极“冷静”地跟他对话——遥望着他斑驳的身影。
“你去哪儿了?那晚的电话是你让她打的吗?”
“不是,她非要打电话问问清楚……我抢了半天手机,没有抢过来……”
“她要问什么?你跟她撒谎了?”
“不是,她那样说,我也没有办法!”
“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没有多久……就是,那次出差前……其实,那些都不重要了……”
“不重要?那什么重要?”
“你还是别问那么多了……”
这种看似冷静的谈话,内藏万千激愤,一个敏感词便会激起千层浪。黎果刚想问下去,便已是苦泪连连,哽咽难止。
“我为什么不能问?我没有这个权利吗?我们在一起这么长时间了,连这点权利都没有吗?你跟她到底怎么回事?难道你都不应该给我讲明白吗?”
黎果的情绪被再次激起,带着哭腔,连续地质问,声音也变了调。她猛然觉着,心脏一阵一阵揪缩——疼痛。她根本不想去理会那不停歇的眼泪,只是像原来一样,急切地想知道那足以摧毁她的答案。
“好了,你别哭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你解释,我知道我对不起你,我……”
“我需要的不是对不起!都这种时候了,你真的就不能告诉我所有的真相吗,高远!”
“……你想知道什么?你说!”
高远似乎被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