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神儿来,转身就跑出去了。
而此时的黎果真的已经接近虚脱,毫无质疑的能力了。一刻不停的抖动也在狂乱地膨胀,她想撑起来问明情由,可身体刚一离床,便一下子又跌了回去。她咬着嘴唇绝望地忍受阵阵袭来的抽搐和疼痛,睁眼看着眼前这两个人的一举一动,似乎有些明白发生了什么,但却无力言语,只能任由摆布。
一具孤独的身躯漂浮在暗夜中发烫,覆盖在身上的被单就像一片海,她仿佛听到迷一样的东西在夜空中流动、鸣响。
这时,房间在暗影中像车一样在缓缓滑动、摇晃、呜咽。
片刻后,黎果被三个白大褂和一堆急救仪器围了起来,其中一个给她输上了氧气,另一个使劲将她搬到侧卧的姿势,那名指挥行动的医生开始在她臀部注射什么药剂。
“小张,再看一下温度!快!”
“41.6℃!”
带着恐慌的说话声从遥远的地方传到黎果的耳边,她眼前已经模糊不清,只剩下唯一的一点辨别意识。
“不行!小张,再配一支,快!”
“好!”
“小李,你仔细观察一下,看她的心跳和呼吸情况。”
“嗯!”
“好了吗?快,你记一下,我现在注射第二针!”
“记下了!”
“呼吸怎么样?”
“暂时可以……”
……
那三个人紧张的话音渐行渐远。黎果终于感觉到自己要不行了,因为她突然觉得眼前模糊的景色逐渐失去了颜色,继而失去了轮廓,紧接着隐约呈现出虚实胶片一样的情景;同时,她已经感觉不到身体的抖动,感觉不到那会儿钻心的疼痛,似乎全身的神经末梢,从脚尖开始失效,慢慢地发展至小腿,膝盖,大腿,上身……
最后,除了脑子里的一点意识之外,全身都失去了知觉。她用大脑努力地寻找,却找不到身体的任何部位,有一种错觉仿佛从脖颈之下的身体轻飘飘的、慢慢浮起来,大约在离开身体一两尺的高度停住了。
黎果竭尽全力想喊:“求你……救救我!”可这最后一声呼救怎么也找不到出口。
她就躺在这阴暗的小屋子里,思维像微尘一样飘忽游离,很快一闪便消失在半空。接着,光亮中的人和物霎时像泯灭的闪光灯、黑白底片一样的景象彻底消失,一团黑暗。
那个负责监测体温的护士还在不停给医生汇报测量结果,40.6℃、41℃、42℃——那简捷的数字一次次传到黎果耳边,却又无奈地弹走了……
黎果彻底昏迷。这三个人的忙乱仍在继续,就像在案上摆弄一具半死不活的尸体——应该说是尸体吧?
次日,将近中午。
黎果的死神没有越轨犯线,她被顺利地从死亡线的一侧拉到了另一侧。
恢复知觉的时候,她睁开眼看到的是老汤和高明,而所处的房间也宽敞明亮——她已经被移送到了一家专业急救中心的病房。
这才知道,黎果的确因为那个社区诊所的用药失误造成高烧42℃,短时休克,差点就丢了一命。
她昏迷后,诊所的医生没办法只好拨了急救中心的电话,在救护车到来之前,那个医生还在黎果的手机里寻找了最近通过话的几个人,一一拨了电话,希望可以通知到她的亲人或朋友,以防不测。
那其中就有老汤和高远的手机,然而高远的手机一直没有打通,老汤被告知黎果的情况后,第一时间通知了高明,并跟他一起来到了急救中心。
“你醒啦?真是太吓人了!我还一直担心不知道怎么跟你家人交代,怎么跟高远交代呢!这下就好了。”
看到黎果终于睁开了眼,老汤这才拍了拍胸口,长舒了一口气。高明站在老汤的身后,见到她脱离危险,总算也露出了关切的神情。
“我看,你还是先回北京修养一段时间吧,这边你也帮不上什么忙,我们会想办法跟你说的那个姓宋的交涉一下。”
高明语气轻柔地跟黎果表明了想法,也算是正式地把对她的态度端正了回来。
“嗯。”黎果用力哼出了一个字,明显还能感觉到肺部的闷胀和身体的无力。
原来黎果一向认为女人是爱情的傀儡,自己尤甚。可从这一刻起,她却发现自己对生的渴望远胜过一切!无论曾经多么无法无天、义无反顾,面对死亡,她也会同奴仆一样去乞求。乞求一些素昧平生、不可信赖的陌生人。她稍一回想刚刚经历的那一劫,便已后脊发凉,一身虚汗冒了出来。她为自己的侥幸生存而震惊,也为自己的了悟而庆幸。
她躺在病床上,抬眼望着这两个与自己的未来或许并不相干的人,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翻江倒海。
烧已经退了,身体也恢复了正常的知觉,黎果的嘴唇像急着开花吐粉一样,裂开了一个大口子,流出的血和一些浅黄透明的浓物还黏在伤口上,鲜艳却难堪。
护士说,这是高烧不退的后遗症,等体内的火气慢慢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