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接近姊姊一步,或是在任何一件事中赢过姊姊。
可是,姊姊在任何方面全在雷姆之上。
拉姆位在不管做什么都无法碰触的领域,是比任何人都亲近,比任何人都惹人怜爱的存在,雷姆在幼儿时期就已领悟到了。
自己无法跟姊姊相提并论。
姊姊永远站在前头,沐浴在照耀世界的光芒下。从姊姊背后畏畏缩缩地探头偷看,被耀眼的光辉照得缩小身子,就是自己的位置。
只要就这样放弃,就能像草木顺风吹拂那样认同每天的苦难了。
——甘于承受死心放弃的日子,究竟要持续多久呢?
3
某天晚上,雷姆被热到醒过来。
躺在木制床上,把棉被掀离满身是汗水的身体,环顾周围的雷姆突然发现,应该睡在旁边床上的姊姊不见了。
她心想,得赶紧去找姊姊。
如果姊姊醒著,自己就必须跟在威风凛凛的身影背后,就算姊姊只是因为单纯的小事才起来,自己也不可以落后,这样的强迫观念支配了当时的雷姆。
走出房门——这么想的时候,慢了一步的雷姆才终于察觉。
会热到受不了,是因为住习惯的家被火焰包围了。
被碰到的门把烫到缩手,雷姆才想到这个事实。沉眠的嗅觉清醒后闻到焦臭味,额头发痒接著角就跑了出来。
立刻以强化过的肉体打破门板,冲出被烈火笼罩的屋子吧。虽然不知道理由,可是在本能的命令下只想到往外冲。
用脚一踢,破坏变脆弱的墙壁,雷姆冲到屋外。
即使在这个瞬间,支配雷姆脑海的依旧只有「要快点到屋外遵从姊姊的指示」,这种类似狂热盲从的思考。
这个思考,被在家门外目击到的光景瞬间涂改。
部落的中央,堆了高高的焦黑尸体。
猛烈燃烧的住家,快被烧光的树木,熟悉的世界在一晚就变为火红地狱。
在被烈焰焚烧、扭曲的尸体堆中,看到熟悉的脸孔挤在一起,雷姆当场放弃思考,瘫坐原地。
披著黑袍的人影慢慢包围雷姆,帽兜戴得很深的人们,除非来到身边不然看不见脸,即使看到了也不记得在哪见过,不过从影子身上完全感觉不到友好的光芒,雷姆的脸颊浮现不符现状的微笑。
那是年幼少女过度达观、放弃无数次的表情。
影子丝毫不理踩那伴随沉痛的表情。
扬起手,将手中闪耀的银色刀刃朝少女挥下——接著,影子的头颅飞起。鲜血四溢,同时夺走了四条性命,高明的手法甚至让飞起的头颅没察觉到自己须命,连惨叫声都没有。
肌肤能直接感受到熟悉的玛那波动,雷姆确信是姊姊干的。
看透的瞬间,雷姆当场站起。
既然姊姊在某处,自己就得跟在后头。
视线没必要游移,因为马上就看到了姊姊。
和自己一样的脸蛋现在正因悲怆而扭曲,姊姊冲过来紧紧抱住妹妹,确认怀中的雷姆没受伤后,她整个人安心地放松身体。
紧紧回抱那个身躯,雷姆品味到无上的幸福与哀戚。
——之后的事,她都不太记得了。
心里只想著一切交给姊姊就行了。
那是最好、最正确的,姊姊做的事,永远都是所有可能性中最好、最尊贵的。
然而,回过神时两人已被包围。
人影的数量多到覆盖视野,雷姆呆呆地望著,即便如此,她还是深信姊姊会想办法解决。
面前的背影拼命地吶喊著什么。
流泪、缩起身子,声嘶力竭地诉求什么。
看到姊姊趴跪在地,雷姆感到困惑,因为俯视姊姊不存在于雷姆的生存方式里。
在姊姊身后,把身子缩得比姊姊更小,才是自己的存在意义。
姊姊大叫著站起来,在自己的面前张开双手。
玛那泉涌,姊姊异于常轨的力量散开,看不见的刀刃切割周围的一切蹂躏世界。
但是,在力量奔驰之前,姊姊回过头抱紧雷姆,接著是——冲击。
然后,雷姆看到了。
钢铁从旁挥来,姊姊头上的白色光辉飞上红色天空。
转呀转呀转,被砍断的角不断旋转。
从根部被折断的角喷出的鲜血,然后是某人高亢的惨叫。
目击这些的自己想到了什么,如今她还记得清楚分明。
保护自己、承受暴行、角被折断,听著敬爱姊姊的惨叫声,看著一直羡慕的美丽白角在空中飞舞。
——啊啊,终于断了。
雷姆是这么想的。
4
在那之后的详细经过,发生了什么事,雷姆都不知道。
只知道在不知不觉间失去的意识恢复时,雷姆已经远离熟悉的家乡,被藏在偌大的豪宅里,身旁还有失去「角」的姊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