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起伏,并不好走,他腿上没力,走了不到一里地便摔了两跤,疼得他好一阵龇牙咧嘴。有道是事不过三,他没想到第三跤来得那么狠,直接把他摔进了一个深坑里。
若非坑底垫着一坨毛茸茸软绵绵的东西,只怕这一跟斗栽下来,他这条小命就得直接送掉。饶是如此,他这一跤摔得也是眼冒金星,躺在坑底哼哼了许久终是没能挨住那钻心的痛楚,憋了半天的眼泪滚滚落下,蜷着身子捂着痛处抽泣不止。
也不知哭了多久,坑沿上方簌簌声响,碎石泥块滚落,蹦溅到他身上。他糊着泪眼抬头一望,直吓得他汗毛倒竖,倒抽冷气。
洞口探头探脑的露出一只黑黢黢的脑袋。冯道吓得连呼吸都忘记了,甚至还打起了冷嗝。
那是一头黑熊,虽说看起来像是头未长成的熊崽子,但那依然是只猛兽,冯道甚至能清晰的看到它吧唧嘴时露出的尖利牙齿,还有嘴边上滴滴答答淌下的口水。这会儿熊崽子正用爪子不停扒地,碎石滚滚而下。
冯道这时突然懊恼这坑离地面可真是太近了,近到他稍许一伸手,似乎能触摸到那黑熊的獠牙。他顾不上摔疼的腿,拼命往后退,那幼熊摇晃着脑袋,徘徊不去,时不时仰天嗷嗷嚎叫。
冯道担心它这么叫下去,迟早把同伴招来,心内焦急,却又实在无能为力,气急之下,从坑底抓起一把碎石子朝着熊脑袋砸了过去。
那幼熊也是够怂,被石子儿砸中鼻子,嗷的一声惨叫,叫声凄苦又委屈,两只爪子捂着鼻子眼睛,委顿的趴在洞口,呜呜的叫。
冯道再要砸它,却因为角度不对,屡屡失败。
那熊既不离开也不下坑,呜呜叫了会儿,爬起来绕着坑沿四周开始打转。冯道脊背绷直,生怕它纵身跃下,这坑太浅,它如果跳下来肯定摔不死,到时候一人一熊毫无转圜之地,难道让他徒手打熊么?
冯道越想越心寒,危急时刻激发出求生本能,他扯开嗓子大喊道:“救命啊!有没有人啊!救命啊——”
宁可死于盗匪之手,也好过死于猛兽口腹。
绕着坑沿转悠的黑熊受他喊叫的影响,也仰着脖子朝天嗷嗷叫,一人一熊像是在拉嗓子互拼。冯道喊得一身急汗,冷风一吹愈发觉得头昏脑涨,正筋疲力尽时,头顶上方传来一道类似公鸭嗓的说话声:“原来你在这里。”
坑边蹲着一个人!
那人逆着光,看不清长相,但是看那光影也能感受到他身形高大。
冯道甫见有人,一时激动,下意识便要飞扑过去:“你……”嘶哑的声音从嘴里滑出去,他猛然醒悟,忙又退后,身体紧贴着坑壁,警醒道,“你是谁?”
那人没答他,垂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想质问对方是否是掳劫自己的强匪,话到嘴边却又马上意识到这样做的下场只会激怒对方,对自己毫无用处。不过瞬间间,他已转了无数念头,想通了种种要害,眼睛一眨,泪水自然而然的流了下来。
他怯怯的说:“我是不是病糊涂了?昨儿个明明还和我三叔在一块儿的,早上醒来却找不到他了。你有没有看见我三叔?”他用手抹了把眼泪,因为风寒被堵塞的鼻腔里此刻鼻水正哗哗的淌,他用捡过泥块的手这么一抹,涕泪糊面,加上原先脸上干涸的血迹,顷刻间一张白嫩的小脸就被糊成了脏兮兮的大花脸,还是特别恶心人的那种。
他借着哭泣抹泪掩饰内心的慌乱,同时也在看对方是何反应。但他千算万算也没想到,对方竟是先和那头熊杠上了。那熊崽子嗷嗷叫的冲撞向他,冯道在底下看得心惊胆战,才欲发声提醒,那人身形一晃,冯道只觉得眼前一花,那熊就在他面前突然凌空倒飞出去两丈远,砰的声摔落地面,犹如地震一般,把半边坑沿砸塌了。
土石哗啦滑塌,倒是给冯道填出了一道可以攀爬出坑的斜坡。冯道心头一喜,手足并用,刚要顺道爬上去,那人突然走近,一只手揪了黑熊的后颈皮肉,将它轻轻松松的提拎起来。
冯道目瞪口呆。
即便是幼崽,那黑熊少说也得有百十来斤重,可那人提拎在手里,轻松自如的样子活似拎只山鸡野兔一般。冯道心中生惧,四肢瘫软无力支撑,啪的瘫倒在坑底,即便如此,他也知此时此刻不能有气馁他之意,于是强撑起半边身子,勉力翻身,脸颊撞上一块冷冰冰的硬物,他回眸一望,吓得肝胆俱裂,鼻端腥风阵阵,他的脸正对上一张血盆大口。
“啊——”他哑声尖叫,仓皇后退,不想后背又撞上一堵硬邦邦的人墙。
“莫嚷!”他的嘴被一只手捂上,那人很是不耐的从他身后捂住他的半张脸,并且借力使力的将他提拎了起来。
冯道使劲挣扎,牙关被勒得像要断掉一般,他张嘴咬上那只手。那人依旧不撒手,只恼道:“你怎的比畜生还会咬人?”
那人用两根手指轻轻松松就扣住了冯道的牙关他酸痛难忍的松开了口,而那人的手上连个牙齿印都没留下。冯道看着眼皮底下的那只手,皮肤又糙又黑,虎口和指腹都带着厚茧,他眨巴着眼,努力逼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