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上的门吏哪里看顾得过来?若是那个叫冯道的郎君真趁此期间离了晋阳城,可真没处可找去!
实则李存勖何尝不知这个道理,他这么急切的去找冯道,内心深处不外乎是一种逃避的心理。
契丹攻占了代北一带,而他的弟弟妹妹们,如今正在云州代北老家。
他不敢去想,留在代北的弟弟妹妹们如今是何等境遇。
???
曹夫人已经哭晕过去许久,汤药灌不进去,刘夫人亲自上阵掐人中,把人掐醒了,恶狠狠的对脸色惨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曹夫人说:“孩儿们未必就遇不幸,你若再哭伤了身子我如何放心去代北?”
曹夫人哭声顿住,一双小鹿般的美目睁得老大,泪水在眼眶里摇摇欲坠,她打着嗝惊呼:“你……你要去代北?”
刘夫人面色不变,目光幽深:“不然呢?”
曹夫人嘴唇哆嗦着,伸手紧紧抓住刘夫人的袖子:“不……”
“婉娘!”她伸手揽过她的肩,一下一下,轻轻拍着她的背,替她止嗝,“我同大王去,一定把我们的孩子们都带回来……”
“呜……”榻下有长咽声抽泣,那是生养了六郎存乂的侍妾郭氏,此刻正掩面跪伏在脚踏上,伤心又不敢太过外露。她这么一哭,其他侍妾再也忍耐不住,纷纷拭泪抽噎不止。
刘夫人听得额角突突的抽疼,只觉得心烦意乱,呵斥道:“都给我闭嘴!哭什么?我和大王还没死呢,你们就一个个的嚎个不停!”
郭氏身子颤了颤,把头低垂的恨不能贴到地上去,屏息不敢吱声。
其他人也纷纷跪下,稽首跪伏:“请夫人息怒,恕婢妾失礼。”
曹婉娘轻轻拉扯着刘夫人袖子,轻声叹道:“你莫动怒,原是我失礼在先,我只是……”她眼圈红了,声音再度哽咽起来,想哭又怕招忌讳,忙伸手擦了擦眼角,颤道,“我……”
刘夫人叹道:“我离开后,你带着她们严守门户,不可松懈。我会让亚子回家来住,他现在得大王器重,全军上下众目睽睽都在看着他,容不得有半点行差踏错。”
她说一句,曹婉娘便点一下头。
夫人言语未尽之意,其实她也都听得懂,若是代北沦陷,老宅抄没,晋王膝下子嗣尽数遇害,那亚子就成了晋王硕果仅存的子嗣。
晋王如今身体大不如前,虽身边如云,侍幸不断,但近几年府里却再无新生儿出生。
想到这里,她不由将目光落在了底下跪伏着的一道人影上。
刘夫人顺着她的目光转过去,自然也留意到了。
满屋子莺莺燕燕,环肥燕瘦,李克用并不是贪欢之人,更从未做出宠妾灭妻之行径,他对于刘夫人这个发妻,敬重有加,几可做到平起平坐之势。七年前幽州刘仁恭进献美人,将那个引得兄弟阋墙的李匡筹之妻送了过来,不得不承认,张丹凤美色惊人,别说大王见了会心动,就是曹婉娘身为女子都忍不住要怜惜一二。张丹凤着实得了一段时日的专宠,大王大半年除了偶尔去刘夫人屋里坐坐外,都没再去其他侍妾那里过夜。张氏专宠之名不知怎的还传了出去,竟惹得圣人将后宫嫔妃陈氏给赐进了晋王府。
曹婉娘目光轻移,又转到了陈羽娘身上。晋王爱宠人妇,圣人兴许是听信了这个,所以挑选出来的陈羽娘无论样貌还是气质都和张丹凤十分相似,就连年纪也只比张丹凤略小了两岁,两个人站在一块儿,活像一对亲姊妹。
张丹凤话很少,入府后即便得宠,也没有乔张做致之举,每日晨昏定省,侍奉主母,守着侍妾本分。反倒是晚一年入府的陈羽娘,似乎一时无法接受自己被改嫁易主的身份,孤傲得难以叫人亲近,所以她在府里人缘并不算好。大概也因为性情不讨喜,大王宠幸了几回,也就搁下了。再后来,也不知道怎的,膝下无子的这两个人居然走动起来,真是亲如姊妹一般。
张丹凤一度让曹婉娘产生过威胁感,但后来过得几年,发现她始终没怀上孩子,大王对她似乎也就泛泛了。晋王府后院不缺女人,若非张丹凤、陈羽娘姿色出众,又是良家贵妾,身份不一般,若是普通无子侍妾,怕是早打发出去,或转赠或赏赐。
“你,我一个人……怕是做不好。我想让丹凤帮我。”
张丹凤其实没多大才干,她比曹婉娘好一些,识得几个字,但也仅此而已了。论起才干,倒是选侍进宫的陈羽娘出身大家,自幼琴棋书画,管账算酬都熏陶的不错,也正是因为晓得她有这个本事,刘夫人后来打发府里十岁以下的小娘子每日由陈羽娘教导三个时辰。
陈羽娘一开始不太乐意,后来教着教着倒也真用心了,她和小娘子关系尚属不错,但和小娘子的生母们关系却十分恶劣。若非张丹凤从中调和,上头又有刘夫人压着,晋王府后院大概能天天上演一台戏。
说实话,曹婉娘担心自己压不住陈羽娘。如今娘子和郎君们都在代北生死未卜,侍妾们一个个跟斗鸡似的,稍有不慎,指不定就要打起来。
陈羽娘大家闺秀,不比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