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来打扫房间,那位大姐住我楼下,每次来我家都说,猫记猫记,这是长沙的叫法,好贴心。她有个小女儿,很喜欢小猫。每次来,都会跟小树和小草玩一会儿。小树的脾气很好任摸,但小草对小姑娘也言听计从,说要抱起来就抱起来,偶有反抗也是甜蜜地撒娇,并不强迫。他的毛发非常美,金色的狸猫,身上有勋章一样一道一道的条纹,在他日益肥胖的肚子上显得意趣非凡,我好想乱揉他的肚子,但几乎没有机会。因为我一过来,他就会拔腿跑开。后来有朋友说,是因为我太胖,让小草有严重的恐惧感,我就更来气。
小草的身体不好,刚来我家不久,开始尿血,我惊慌失措,赶紧送去检查,说无大碍,拍了片子做了化验以后打几针就好了。顺便给他做了绝育手术。太监张小草在解决掉感情隐忧后,飞快地长胖了。而且,更让我不解的是,不知道为什么,之后他还是持续勃发雄性荷尔蒙,多次性侵犯家里的蜜蜜和皮皮。当时,皮皮还是一只幼女猫,我时常看见他趴在皮皮身上,而小树居然过来围观,并且不时舔舐皮皮。我崩溃了。
冬 皮姐
皮姐如今已经一派少女风姿,还是会跟兄长大姐打闹,但她来我家的时候,原本是个混世魔王,脸皮比城墙拐角还厚,以至于她原本的宿主不胜其烦,辛苦工作一天回家连觉都睡不踏实,时间久了,人人都觉得她鬼上身,原不过是家里有个闹海的女哪吒。就各种崩溃吧。
感恩节那天,她被抱来我家。这时候,我家里的猫口为三,蜜蜜、小树、小草,每一个都是人间一霸,而皮皮不过是个刚刚足月不久的幼女,连饭都只能吃幼猫粮,一时间我眼瞅着望眼欲穿,既期待又怕受伤,希望家里有个小猫猫可以从小被我抱大,又怕像小草一样,来了我家以后要经历冗长到堪比冰河时期的水土不服。
那个送猫来的姑娘敲门的时候,我的心情远比去参加任何规模的面试演讲谈判更紧张。她是坐着航空箱来我家的,箱口打开的瞬间,皮皮一个箭步冲出来开始左顾右盼,我蹲下来叫她:“皮皮,过来过来,让叔叔看看能不能做你爸爸。”——说实话,事后我回忆起这一切只觉得我像个骗小朋友上钩的猥琐人贩子,但纯真幼女皮皮看到我,盯住我,然后蹭蹭蹭蹭爬到我脚面,我知道了,这就是我家的孩子。
皮皮来了。
但皮皮过不了多久,就变成了皮姐。
皮姐御驾亲征我家的头些日子,我清洗床单皮套的频率提高了十倍,感谢皮姐强迫我养成了清洁癖的好习惯,因为她动辄拉屎在猫砂盆以外的常见角落,比如我的床单上、桌布上、以及散落在地下的衣服上——甭管这衣服裤子有多贵那桀骜不驯的皮姐她可是照拉不误啊!!
我崩溃地尖叫起来:皮姐我求求你啦,别再给我马杀鸡了行不行!您的指甲那是切金断玉的神奇利刃啊,老爸爸我肥胖的肉身压根儿抵不过如此这般的抠挖挠抓撕啊!!
皮姐跟我对视几秒,继续踩奶。可问题是这不是奶这是我肥胖的肚皮啊!我并不想这样啊女儿!我挣扎着大叫着,但又不敢做太大动作,说实话,如此自由自在攻城略地的幼齿霸王花猫,是多难得呀?
到了绝育的月份,很多人劝我给皮姐做腹腔手术,但皮姐是个母猫,她做手术,势必要挨一刀。我不想给皮姐来一刀,不想让这个动辄靠着我的肉脚打盹的傻姑娘以后变成个人生只有吃了睡睡了吃的深宫老嬷,我觉得皮姐是最懂我的女儿,她聪明,敏感,有占有欲,对喜好和自我存在感敏感得惊人,她知道我对她好,正如她知道,她也能给我南方潮湿冬天里的一抹体温。尽管,这也可能是她又一次尿在我花血本买的埃及棉八百针床单上。
还是少女的时候,皮姐因为身形契合,对我笔记本电脑的键盘产生了深深依赖,一旦我点开机键,打开文档,写下第一个字,她就悠然而至,侧身躺倒,把身子盘成一坨球,而她身下的键盘,则被打出了%HHLO&¥(()))之类的外星语。
皮姐大一点的时候,变成了一个行动活泼的野丫头,每天跟还处在愣逼阶段的张小树和张小草对打,时而合纵,时而连横,我根本不知道这二男一女纷繁复杂的爱情游戏的脚本是怎么编的,只看到有时候张皮皮持续高涨着激情地疯狂吮吸着张小树下腹的奶头,时而帮张小草舔毛还是牛不喝水强按头式的,一巴掌把张小草打蒙,然后平静地舔舐他金色麦浪般的毛发。
深冬的时候,手边煮茶的风炉上,日式铸铁壶里水声如鱼吐珠,十二月的长沙,因为湘江入城的缘故,水汽让天气阴冷阴冷的。客厅里开了电烤灯,有时候也会开油酊,它们是冬季御寒的好朋友。我坐在书架前的箱子上,捧着电脑写稿听有声书的时候,皮姐跳到我腿上。只有在这一刻,我才觉得肥胖的肉身是有好处的,它让我的猫盘踞在此,不动如山,安然入眠。皮姐时常睡在我的大腿上,我的大腿,是她的梦工厂。真是抱歉啊皮姐,我经常打断你的美梦无痕,因为我腿麻了,我想撒尿,我想找本书看,哪怕仅仅是我想在房间走动一下,我都必须暂时中止皮姐与周公的对谈,轻手轻脚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