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凡间的时候,近黄昏。
我尚且立在质子府的院子中,便察觉有了什么不对劲,实在是寂静,我仿佛能听见鱼儿在墙角大缸里缓缓游水。
正殿的门被人从外推开了,一只穿着绣着螺纹湛布履的脚伸出来,再是另外一只,宋临驻足在门口正中央,身正挺拔双手后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只那双漂亮的眸子里,闪了些气恼和冷漠。
他等我说话,我知道,可我该说些什么?
于是只能莞尔着走过去,将我从九重天厨宫捎出来的七彩芝麻饼双手奉上,笑眼盈盈地昂头看他,装傻道声:“可废了我好大力气才买到这个神仙饼,凡人吃了可强身健体,美貌无双呢。”
“牧遥。”他眉心微蹙,从我手中夺过去芝麻饼,在手中细细碾碎,饼渣从他指缝间泄出来,洋洋洒洒不知道飘道哪里去,听他淡然开口:“你见死不救。”#_#27218470
“哪里的事儿?谁人死了?”我低着头,摸着手指,漫不经心地往地下一瞧,“你碾碎了我给你带的饼,你赔我。”
“姜蓝练被玷污了,她的婢女红绸曾来府里求救,你却连着江水将消息瞒了下来,不让我晓得此事。”
被玷污了……
“青吟做的。”我低声喃语,不做什么辩解,“是我没让人通知你。”
他凝着一双眉,盯着我瞧了许久,带着审视和批判,纵然一句话不说,那样刻薄疏离的眼神,也将我伤的不轻,伸手欲要去抓他的,宋临突地跨步离去,留了一个身影,还有一句话,我听见他清朗的声音低沉,道:“你太过凉薄。”#2.7218470
他生我气了,我知道。
“我是真的不知道红绸来过!哇啊啊——”
“殿下冤枉奴婢,冤枉——”
偏院里,传来声声嘶喊,江水的嗓子快要哑了。草长莺飞的日子,天色竟也这般暗沉,闷的让人发慌。
……
次日一早,本着那位不明真理的王爷还在怨我,我便原安生地在质子府的院子里喂鱼,那两尾黑花鱼胃口好,我丢下去多少东西,都张嘴一并吞进肚子里,翻腾两下,在闭合的睡莲间嬉游着,看起来是极其悠哉的。
“做鱼好不好?”我自问一声,胖头鱼尾巴一摆钻进荷叶下头去,露了截白鳍,又自答一句:“想必是好的。”
“鱼也有鱼的烦忧,你瞧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也就这么点位置,虽说没个天敌掠食,却是丁点都不自由的。”
大缸的水面上映了一个微漾的倒影,同天上的云重合在一起,倒显得缥缈不已,我头也不抬,将手里的一团面砸了进去‘噗通——’一声儿,什么影子白云都不复存在了。
“你来做什么?”我回头望着覃修,他偏了脑袋,饶有兴致地反倒来问我:“你猜我来做什么?”
“不猜。”
“狐狸你真的无趣。”覃修突地撩起袖子将手伸进缸里,一把捞起了那只笨鱼,喜哈哈地往地上一砸,那尾鱼蹦跶了几下,终是不再动弹,他又捡起来,招呼门口的小厮过来,丢进那人怀里,摆出主人的姿态嘱咐道:“烹鱼烹鱼”。
“覃修,你府里是没鱼还是没膳房?”蹙了蹙眉,转身就走,他一路跟上来,把湿漉漉地手挥舞起来,存了心思要来扰我。
“我晓得宋临那位不开窍的跟你赌气,可你也不至于对我横眉冷对哇?”他说一句,脸色有些隐秘,将我往屋檐下扯,欲言又语,脸色变换好不奇异,最终没挨过我冷冽的眼神,手一摊,牵强道:“原本是不想跟你分析里头的是非利益,但是吧,我这人有话就憋不大住,我问你,北襄那位嫡公主是谁害的?”
“姜青吟。”
“你当真觉得是姜青吟?”
“不然?”我觉着玩味,不然谁能害她被玷污,事关名节的大事,覃修淡然出口:“他姐妹俩抢个宁淮侯,干嘛非得事事牵扯上朝元?他身份所处实在是令人顾忌,宫里那位晓得了,岂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怕就怕又是一场阴谋,一场请君入瓮。”
上回他们借常野之事,欲扣一顶反叛的高帽给宋临,如今……若真如覃修所言,假若姜蓝练昨日的事儿只是个引子,宋临被红绸唤去,必定会与宁淮侯的人发生冲突,届时两方大动干戈,被捏了把柄的又只会是宋临一人。
我只觉得万分伤脑,怎北襄宫里的那群老家伙,有事儿没事儿就想着借刀杀人,总是用各种人遇险为饵要把宋临骗过去。
“他们只瞧准了朝元心慈,此前常野是这样,此番蓝练的事亦是这样。”覃修伸个懒腰,好像方才那般谨慎的人不是他一样。
“那这些话你同我说什么?宋临知道了吗?”
“他满肚子的心思,怎么会不知道?哪里用我去提点,我来告诉你呢,只是让你长个心思,加之我有一句话,让你带给他。”
“你自己去说。”
“嗳,狐狸。”他又把我拦住,好说歹说,“姜蓝练出事那日,也派人去了我府里,朝元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