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夜里雨下的很大,不晓得是否天上司雨的女神与雷公电母他们闹了不愉快,电闪雷鸣过后,雨势愈发凶猛,而后又是一道轰鸣雷滚滚入耳,闪电再一划的时候,亮了半边天。你来我往的斗法较劲,倒惹得人间这样不痛快,我刚从集市回来,因得随身带把精致小巧的蓝伞,也没淋着,边儿上三三两两跑过去好几个美娇娘,娇滴滴的说怕是天要塌下来了。
天倒是塌不了,只是雨再不歇,山头要坍几座也不是不可能的。
我忽地想起来阿俏还在后院的栅栏里边,中午放出去啃草,忘了抱回来,此时撑着伞匆匆去寻,在一株矮芭蕉下找到的,我抱着湿透了的阿俏往回走。
也才走了没两步,听得一阵断断续续的啜泣,伴着淅沥雨声,听的不够清楚,我已经几十年不曾多管闲事儿了,迈步就要走,不想前方竟被谁设下了一道结界,使得我走不过去。
当下只以为流荒的人被粟水引来了,阿爹派谁来捉我,谁想那样一转头,瞧见的是位姑娘,雨淋在她身上,将那一袭粉嫩的衣裳湿透,长发一络络的贴在脸上,有些狼狈埋汰。
她偷偷打量着我,拿手将脸上的雨水抹去,瞧我一眼,往前走着,也瞧我一眼,断断续续哭的很是敷衍。#_#27218470
夜里头黑,瞧不大清楚她是什么的一副模样,我急着要回屋,只掂了掂下巴问:“我身后的结界可是你设下的?”
她怔了一会儿,才点点头,嘴唇翕动,雨声大,我是听不清她说了些什么的,只微恼的蹙眉继续跟她说:“我不管你是谁,这里是我的地盘,若是不想淋雨就撤掉结界,随我进去避一避雨,省的我费力气去破解。”
不晓得她听没听懂,我半疑着转身就走,这次倒没有碰到什么阻碍,一路顺畅的进了内阁,身后有脚步声慢慢的接近,想必她是跟来了。
将蓝伞一收,我抱着阿俏往阁楼上走,边喊粟水的名字,她从一楼的小房内蹿出来脆甜甜的答我一声殿下在的。
“楼下来了客人,你拿一身衣裳给她换换。”#2.7218470
“这不是……?”
回屋的时候,燕锦正在榻上闭目打坐,我将阿俏放在他身侧,捏个手决散了身上的水汽,也将阿俏的灰毛弄干来,同燕锦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方才去后院找阿俏,跟进来个姑娘设了个结界将我挡住,且并不好破解,那人身上没有妖气,我寻思着该是个半妖,莫不是从惑风岭来的?毕竟那儿专出能人半仙。”
听的一声轻笑,燕锦睁眼看我,有意打趣:“六界还有你觉着难解的咒结境?”
“若无不渡在手,我没什么把握。”我郑重点头:“你若是好奇,便下去看看。”
他闻言,从我手中接过阿俏,拉着我往外头走,我们凭栏而望,那粟水动作倒是快的,给了一身不晓得哪里寻来的衣裳,花花绿绿,艳的很,那姑娘侧坐着,我与燕锦只看的到半边脸,奈何那半边脸都给她那垂下来的头发给遮了个完完整整,只见着身形,大约妙龄,也不知道是何人物。
只听粟水问她:“姑娘唤甚姓甚名,我叫粟水,原身是碧眼白狐,六千多岁了。”我只在心底叹一口气,这样的直白,是过于天真了不是?狐狸生性狡诈,在粟水身上却是一分也看不见的。
那姑娘从容作答:“我唤桃桃,原身是桃树,六万多岁了”
楼下粟水表情突地一僵,我也一愣,同燕锦对视,怎的也没有想到,那姑娘居然六万多岁!怎的见也不过千岁左右,妖不会同人一样衰老,但时间一久,沧桑是无法掩盖的,但我从那同桃的身上未曾感受半点苍意。
竟是比河冉还要奇异的半仙?!
燕锦凑近来,附我耳边轻声问:“你可探的清楚那姑娘的修为?”
我摇头,有些惊讶:“只晓得阶品不高,修为摸不准。”
他只扬唇给予来一个温雅又溺软的笑,一只手放在我肩上把我揽过去,“虽说在凡间过的轻松自在,可法门不可荒废,莫懒成了阿俏那般,嗯?”
不等我回答,他又敛起三分笑意,朝楼下的道一声:“既来便是客,也不必将自个掩藏,同桃,你可还认识我?”
闻言,楼下两人往上望来,那姑娘的脸再没什么东西可遮掩了,我此番瞧的一清二楚,却是整个人都木讷了,她竟与青吟生的一模一样半点无差?
若不是那头如墨黑发,我定是要将她看成是青吟的。
“上古极地惑风岭,十万年前初生桃林数十棵,遗留至今,唯剩一树,挣开四季轮回,渡历数劫飞升半仙,各界混战,曾以桃花结保桃林无恙,生就不老容颜,擅掩擅守,外人尊称同桃姑姑。”
这样说完,我听得一愣,前面的不清楚,但是“同桃姑姑”这个名号我曾是听青吟提起过数次的,说是惑风岭的半仙,却甚得尊敬,有一绝活,就是“桃花结”。但凡被困在里面的活物,便是再没有任何机会逃脱的。
难怪她随便设的结界都如此厉害,原来是这号响当当的人物,当真是惊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