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天,邬辛夷心里总是惴惴的。
妙妙说:“娘娘是还没适应黑暗,难免心里有些害怕。”
妙妙是邬辛夷的贴身婢女,照顾邬辛夷多年。
她也是现在整个香兰殿里,唯一肯与邬辛夷说话,肯悉心照顾她的婢女。
邬辛夷是皇后娘娘。
而妙妙也是这宫中,唯一肯唤她一声“皇后娘娘”的人。
邬辛夷的身份卑微,自打她进宫起,就遭受到周遭宫人诸般冷言冷语,不被当回事,还莫名其妙被冠上了“灾星”的名号。
妙妙推开一扇窗,冷风顿时灌进宫殿。
邬辛夷打了一个寒颤,正打算让妙妙关紧窗户,却听妙妙讶异地惊呼:“娘娘,是大小姐来看您了。”
邬泠儿,当今权倾朝野的宰相邬秦的掌上明珠,也是前太子妃。
刚才睡醒,脑袋还有些迷糊的邬辛夷却是立即打了个寒战,心中一沉:“这么大晚上的,她过来做什么?”
妙妙顿了顿,半天,才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娘娘,现在是白天。”
白天?
邬辛夷猛然一愣,这才想起,她已经看不见了。
不管她再怎么努力想要睁大眼睛,她还是瞧不见周围的一切。想到此处,邬辛夷的心里又慌又怕。
邬泠儿带着一脸高傲的笑容,款款走近,在床边坐下,拉起她的手,柔声问道:“辛夷,你的眼睛可还疼?”
听到她的声音,邬辛夷似乎想到了什么事情,她害怕得瑟瑟发抖,却还是本能地推开邬泠儿。
邬泠儿再次拉起她的手,目光缓缓一转,嘴角轻轻扬了一下,装作关切的问道:“辛夷,你怎么了?”
邬辛夷怕得牙齿打颤,却还是压下不适,故作镇定道:“我、我突然有点冷,想出门晒晒太阳。”
从前让自己信赖万分的嫡姐,如今对她来说却如同洪水猛兽一般可怖。
邬辛夷除了无比的悲哀,更多的是愤怒,是恨。
姐姐啊姐姐,你若真的有那么喜欢楚天璇,当初又何必要下嫁前太子楚天仁?你若不喜欢楚天璇,那又何苦这般折磨自己的亲生妹妹?!
邬泠儿像是看不出妹妹的恐惧,轻轻舒了口气,抬起下巴不可一世地吩咐道:“你看看,皇后娘娘在这宫殿里都要闷坏了,来人,还不扶赶紧扶她出门散散步。”
妙妙走过来,搀扶着邬辛夷离开香兰殿。
“娘娘,这大小姐不是前些日子才……怎么今天又好心来看娘娘了?娘娘可要小心,不要又上了奸人的当……”妙妙小声在邬辛夷耳边说着。
“好了!别多嘴!”邬辛夷看不见,也不知邬泠儿是否还在附近,害怕妙妙的话被她听见,于是马上喝止。
妙妙悻悻然地闭嘴,扶着着邬辛夷去了新月亭。
午后,阳光温暖,春风和煦,邬辛夷靠在椅上,脑中纷乱如麻。眼前不断地闪过一些东西,邬泠儿笑里藏刀的模样、自己迷恋了十年的那张容颜上可怕的表情、那把剜去自己双眼的血淋淋的匕首、那些乱七八糟的流言……
彼时,他是高贵的王爷,而她却是即将被送走的相府庶女。
她远远的瞥见他一袭暗紫华服,身姿挺拔,俊美伟岸,倾心于他。
十年后,她被接回相府,得知自己被许配给他,雀跃欢喜。
可,如果早知道他已经有了心上人,那她就算是再喜欢他,也不会同意出嫁。
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娶了她。
后来,先太子死于非命,他登基为帝。
再后来,她怀孕,她被册封为后。
久居深宫,渐渐的,她看明白了一些东西,他与邬泠儿的种种纠葛,他对自己的冷淡无情……
可天生擅长粉饰太平的她,全然当做不知道。
他娶的人是她,他们两人一拜了天地,二拜了高堂,夫妻也对拜了,而且她还怀了他的孩子。
她相信,总会有一天,他会被她所感动的。
可老天爷,却是赤裸裸地在嘲笑她的天真。
当知道他素来喜欢碧罗香,她亲手采集碧罗花,为他酿得清韵酒。
待到酿成那日,她兴冲冲的跑去找他。却在他的寝宫,见到他与邬泠儿两人对饮,衣裳凌乱不整。
见到她,他也不慌不忙,当着她的面慢条斯理的整理好衣裳。
她反倒顿时局促起来,好像干了亏心事的,是自己一样。她,是否不该打扰他们?
他瞥了她一眼不耐的说道:“你怎么突然来朕的寝宫?”
她这才反应过来,献宝似的将酒壶递给他,结结巴巴的说道:“皇上,这、这是臣妾特意为您酿的酒。”
他淡淡地扫了一眼,哼笑一声,云淡风轻道:“朕喝习惯了琼浆玉酿。”
她苦心酿造,他却弃如草履。
那一刻,她已经明白,此生,他的心中都不可能有她的位置。呆愣之间,她被整理好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