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走到尾巴的时候,陆诗酒从胭脂那得到了确切的消息:怀王府令她在六月初三的赏荷宴上弹琴以助兴。
陆诗酒在屋里来回踱步叹气。
梨儿和桃儿齐齐坐在榻边,目光却一直跟着她,她叹一声,两人就也跟着叹一声。
“怎么就是我呢?怀王妃叫我过去,是想给我添堵还是给她添堵?”陆诗酒摊出双手,一脸不解。怀王是名副其实的花间浪子,因而怀王妃和京里的青楼都不对付。陆诗酒又尤其得怀王喜欢,自然就更加不招怀王妃待见。这次怀王妃让她去赏荷宴,真是不知道存了什么心思。
梨儿小声道:“她也还命柳缠烟去了的。”
听见她这么说,陆诗酒更是无奈:“是,听说还让柳缠烟去跳舞呢。那位可真是不怕我和柳缠烟去膈应她,好好一个赏荷宴,她这是要搞成什么样子?”
宴无好宴。
她捏着下巴沉吟:“你们说……六月初三那天,是怀王妃要给我脸色看,还是柳缠烟会来使绊子?”
桃儿与梨儿互相看看,没说话。
陆诗酒看她们表情,也知道她们心里在想什么:“……我知道了。这两个我是都要防着的,是吧?”
胭脂姑姑曾经告诉过她要小心着柳缠烟的手段,而怀王妃显然也不是个太好惹的,要在这一个宴会上要一并见到这两个人,陆诗酒委实有些焦虑。
主仆三人又齐齐叹出口气来。
“我是真不想去。”陆诗酒道,“去那宴会上给别人弹琴,玩物一样,又不是什么好事情。不提柳缠烟会不会玩花样,只那怀王妃若是想要拿捏我,便是再容易不过了。”
这等附庸风雅的宴会,雍王和怀王作为有名的纨绔,历来是都不会出席的。
自己的身份低贱,雍王与怀王这两个靠山又都不会到场,说不得那天在宴会上须得收敛起来,不能直接与怀王妃对上。若是真受了委屈,便也得先忍耐下来,等过了这一遭,再央了王爷替自己找补脸面。
可是便要一直依附着雍王过一辈子吗?
陆诗酒捏了捏鼻梁,眯起眼睛。假清高是没有意义的,自己就是个妓子,区区茑萝,不依附松柏,又能如何存活?
日子倏忽便至六月初三。
因为有个赏荷的名头,这宴会被怀王妃定在了巳正时分开始,除去赏荷与歌舞,还有用午膳的时候。
陆诗酒只好天没亮就起来折腾,桃儿伺候她梳洗打扮,梨儿则一直盯着小厨房做点心。午宴自然是没有陆诗酒的份,须得给她备吃食才行。
陆诗酒对着衣裙发愁。她无心与怀王妃作对,便也不想打扮得太招人眼,但她又不想被柳缠烟比了下去,在颜色款式的挑选上不由就有些犯难。
“我还没见过那个柳缠烟……”陆诗酒道,“听来的都是些传闻,恐怕不大靠谱。”
坊间皆说那柳缠烟是个清冷性情的,喜着素色衣裳,是如月一般的美人。陆诗酒就有点拿不定主意:“我也……穿得素一点?”
桃儿默默把刚找出来的红宝石头面又放了回去。
陆诗酒捏着下巴琢磨。素一点……怎么样穿着能素得漂亮些?她蓦地想起惯常着素的云衣来,两手一拍:“云衣呢?快让她过来。”
桃儿应声,出了房间去寻云衣。
这云衣自打被陆诗酒买回来,就一直不太得梨儿待见。她毕竟是个从吴地来的柔柔弱弱的姑娘,梨儿这个京里长大的丫头和她一点也磨合不来。陆诗酒到底偏向梨儿,便也不叫云衣伺候,只安排了间屋子给她她每日安安分分绣花弹琴便好,莫出来再招了梨儿的眼。
桃儿去云衣的房间把她叫出来,带着她回到陆诗酒面前。陆诗酒上上下下打量云衣今日的打扮,满意地点点头:“嗯,很好。就按着她这个样子给我收拾吧,我瞧着挺不错的。”
云衣今儿着了件蜜合色的小袄,下/身是条月白色的八幅裙,发间一根白玉簪子,清秀淡雅,倒也别有风姿。
桃儿看看云衣再看看陆诗酒,也不说话,只抿抿嘴,依着陆诗酒的意思给她打扮起来。
不过一盏茶的时间,陆诗酒被桃儿几乎打扮成了另一个云衣。她换了身素净衣衫,只略略点了唇脂,带着珠光的发钗也被尽数卸下,竟也难得有了点弱柳扶风的意味。
陆诗酒自己很满意:“不错。就这么去吧。”她挥手让云衣回去,在桃儿面前转个圈:“是不是这么的也还行?不难看吧?”
桃儿犹豫道:“倒是不难看……”
陆诗酒扬扬眉:“嗯?”
她自觉这么打扮还挺好,毕竟云衣每日这么穿,她看见的时候也觉得颇为养眼。她同云衣长得极像,便思忖着自己按着她的习惯来穿衣,定是不会难看的。
见她兴致颇高,桃儿便也没多说什么,只道:“姑娘且准备准备,我去让她们备轿,一会便走吧。”
桃儿出了门去,陆诗酒便自己又坐回梳妆台前,对着水银镜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模样。她看出来方才桃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