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落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悄悄告诉大家,本书首发,想更快阅读,百度搜索就可以了。
大街上已空无一人,四下楼阁铺子皆早早关了门,唯有轻水巷的那间棺材铺忽然打开了半扇门,夜风夹着冷雨吹入屋里,琉璃灯盏里一点烛火亮了起来,照明了四下陈列有序的寿材。
应无恙仍是那身雪白袍子,单手支着脑袋,静静倚在琉璃灯盏旁,乌黑长发散落下来,一双桃花眼似醉非醉,说不出的柔美之姿。大白猫静静伏在一副寿材上,微眯着双眼,似睡熟了般,静悄悄的,只听得门外风雨声。
过了一会儿,门外果然来了个素衣女子,于屋檐下收了青布伞,方施施然踏入门内,额前青丝湿漉漉耷在脸颊上,右眼角颤巍巍欲滴的血泪,似要落下一般。
“曲姑娘,这般晚了,外头又下着雨,就这般想见我吗?”应无恙仍倚在琉璃灯盏旁,静静瞧着曲小六,眸底笑意愈发浓郁。大白猫似也通了灵性般,睁开了圆溜溜的碧眼珠子,歪着脑袋瞧着曲小六。
“是呀,这般晚了,应掌柜的棺材铺还开着,难道不是在等我?”曲小六搁下了青布伞,缓缓走近了大白猫,伸手轻轻摸了摸其脑袋。
“曲姑娘深夜来访,总不能是为了瞧瞧我家小黑。”应无恙见曲小六逗弄了大白猫一阵,也不说话,遂缓缓起身走至曲小六身侧,垂眸瞧着大白猫,“我家小黑可绝非那些寻常狸猫比得的,须得日日买小猪肝供着,再不济也得朝朝买溪鱼将养着。”
曲小六抚了抚大白猫的后背,方才抬眼看向应无恙,淡淡道:“我此来,有三件事。”
应无恙笑了笑,引了曲小六于琉璃灯盏旁坐下,取过素瓷茶壶斟了半杯茶,递给曲小六。曲小六这才缓缓说道:“这第一件事,临安府来的户部侍郎查赋税紧追不舍,陆玄羽同你借的万两白银,盼你早些兑现,方能解陆家危机。”
应无恙端起一只素瓷茶杯,轻抿了口茶,静静听着曲小六的话,也不多言,只笑:“那第二件事呢?”
“第二件事,日里我同你说的买寿材,绝非玩笑之言,望应掌柜能接下这笔生意。”曲小六语气坚定的说着,古泉般沉静的眸底泛起一丝波澜。
“我也未曾与姑娘说玩笑,那副寿材当真是天下无双,再也造不出第二副了。”应无恙笑了笑,揣着明白装糊涂,权当不知曲小六言外之意。
“难道应掌柜真的不明白?”曲小六不免急了,素来从容的她,忽而搁下茶杯,直勾勾瞧着应无恙,“应掌柜大隐隐于市,在这镇子里守着个棺材铺,明面上做着买卖寿材的营生,可暗地里实则是收钱买命的生意。你卖给齐光的寿材,只怕是用来装王陵尸身的,值钱的不是那副寿材,而是寿材里的死人。”
“曲小六,你真的很聪明,可惜聪明人总是活不长久。”应无恙轻轻笑了,桃花眼底藏着猜不透的意味。
“你不是说,只认收钱买命?我付你钱,你替我杀了齐光。”曲小六眸色一冷,分外坚决道。
“齐光是什么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倾朝野的相国大人,他的命,可不是三万两白银能买得的。”应无恙笑了笑,搁下了茶杯,伸手抱起了大白猫在怀,轻轻抚着其脑袋,语气里透着几分嘲弄,“你身上只怕连一两银都没有,拿什么来买齐光的命?”
“你看,我这条命值几个钱?”曲小六忽而起身,居高临下地瞧着应无恙,柔柔弱弱的身子板,竟也散着一股子视死如归的气势。
“曲小六这条命,值得三流杀手出手,也就值三两百银子。”应无恙不以为然地笑了,琉璃灯盏愈发明亮。
“如若是宁素心呢?”曲小六低声说着,语气里没有丝毫动容。
“虽是叛臣遗孤,可昔年鱼腹藏剑,只身刺杀奸相的事迹,至今尤为江湖中人称道。逃狱后,齐光仍暗中差人四处追捕,实在是忠烈之女。只惜,这忠烈之名在我这里,是一文不值。”应无恙摇了摇头,又继续道,“不过,倒是因了你,害得我至今未拿回我应得的酬劳。这么多年,我从未失手,却还是头一回被雇主如此光明正大的拖欠酬劳,也算你有本事,我不得不高看你一眼,就当值个三万两。”
“多谢你的高看了,敢问齐光那条命值多少?”曲小六笑了笑,又问道。
“你若是要以自个儿这条命抵齐光那条命,那还得付个三五十万两银子。”应无恙已然是狮子大开口,却又峰回路转,轻笑道,“只惜呐,没有人出这么多银子买你这条命,我可从来不做亏本买卖。你也休想将这条命抵给我,我拿着你这条命可没有用处,我也没那个钱养闲人。”
“你……”曲小六本是想同应无恙好好谈这笔生意的,岂料这应无恙如此古怪,丝毫不让步。
“这第二件事,就此作罢!”应无恙瞧着曲小六难看的脸色,竟笑得很是开心,“再说你那第一件事,不是我不愿早些兑现,实在是齐光那老贼不肯将酬劳付我,说是一日未查明城隍庙失火真相,一日不付我酬劳。那查案的人,你也认识,就是那位自称秦三公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