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午饭时候，林泉拎着食盒进了芙蓉院。

    说来讽刺，芙蓉院本有个专属的小厨房，川湘粤大厨都有备着。殷夫人去世后，谢嘉宁听从谢嘉容的怂恿，一把火将小厨房给点了。

    后来，她便只吃相府大厨房送来的饭菜。

    林泉到了，一张年轻英俊的脸浸润着日光。

    院内奴仆同他打招呼，一块有说有笑。谢嘉宁就坐在院子内梨树下，不动声色地瞧着。

    “小姐。”林泉到她跟前，微微笑着。

    “你与他们都相熟？”谢嘉宁轻抬下巴。

    “小姐说的可是于益他们？”

    谢嘉宁点了点头：“正是他们。你和他们认识很久了么？”

    “也不算很久。只有于益，我从小就认得，”林泉道，“他以前和我一起在厨房做事，后来逃走了。其他人是于益带我结交的朋友。”

    谢嘉宁若有所思：“我看他们关系不错。”

    林泉瞧着她有一瞬，笑了：“小姐，这相府之内，哪有真正关系不错的？即便是于益他们，面上瞧着像是亲生的兄弟，背地里不晓得为了一两白银争成什么样。”

    倘若再听不出他言语间的暗示，谢嘉宁怕是枉重生这一回。

    “兴许吧。”

    她笑容纯真，握起筷子吃饭。

    午饭过后，谢嘉宁回到房中，由芙蕖侍奉她午睡歇下。二人在里间说了些悄悄话。

    一直到未时三刻，谢嘉宁才睡饱起来，收拾完毕后，她叫来了来福。

    来福三十来岁，已成家，如今在相府帮着打杂。

    昨日谢嘉宁回院，在门外撞见了两个抱着宝物走的仆役，其中那个笨得露出花瓶一角的就是来福。后来，来福匍匐在谢嘉宁的脚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恳求她的宽恕。

    现下，谢嘉宁把他叫到跟前，他吓得浑身都在剧烈发抖。

    谢嘉宁的笑容却和善：“你昨日及时送回了花瓶，我便不会怪罪于你。今日是有事要交给你做。”

    她还特意叮嘱：“若是事情办得好，我奖罚分明，必定重重有赏。”

    来福一边怕她怕得很，一边也贪图赏赐，也便答应了下来。

    谢嘉宁交给他一包沉甸甸的物什，让他送到于益他们四人手上。

    谢嘉宁教他：“送到了，你便对于益他们说，这些时日他们事情做得如何，我都看在眼中。这些是给他们的一点小小赏赐。”

    来福不敢有异，当即小跑着去了。

    亲耳听得谢嘉宁对来福说的那些话，春彩心中不由犯起了嘀咕。不论是这个来福，还是于益他们几个，都不是什么好人。

    为什么赏赐他们？岂非是在助长他们的气焰？这安排极不合情理。

    可小姐这么做必然有她的道理。

    春彩思来想去良久，怎么也想不明白。终于，她忍不住出声问：“小姐，您这是做什么呢？”

    谢嘉宁微笑道：“论功行赏啊。”

    说着，她也便站起了身来。

    春彩更为诧异了：“小姐要出门么？”

    “是啊，”谢嘉宁点着头，“家中午后太闷热了，我要去南湖游船。”

    顿了顿，谢嘉宁道：“一起去么？我请你。”

    不是发号施令的语气，而像是对等的邀约。

    春彩微愣，随即心口一热，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