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浩浩汤汤,进了后院。
隔着一段距离,可以看见那座重檐亭里烛灯敞明,倒映出四个人影。
陈氏在做戏,哭哭啼啼地说着话:“老爷,姐姐她走得早,嘉宁在这相府孤苦伶仃,还以为有个芙蕖在身边会好些。芙蕖是姐姐留下的奴仆,理应来说对小姐忠心耿耿,可谁晓得……”
谢成置若未闻,陈氏很是尴尬。
秉持着即便尴尬,也还是得把戏演完的宗旨,陈氏继续哭:“前些时日,在芙蕖的安排下,芙蓉院居然被人搬了个一干二净,这要是传出去,相府的颜面何存啊……”
“……芙蕖,二姨娘院子里的奴仆于益,总到我的院子里来。”
陈氏没能说完的话语,被谢嘉宁清亮的嗓音硬生生打断。
陈氏一怔。
假山错落,谢嘉宁的声音顺着夜风吹拂而来:“前些时候,他和二姨娘两个人密谋,搬空了我的芙蓉院,还对我不恭敬。徐管家刚过罚他。但是他被二姨娘收在了院子里,我也不晓得是为什么。最近,他总到我院子里来,是不是怀恨在心,要害我?”
她很轻地叹息:“还有二姨娘。她还跑到我院子里来 ,说爹爹不过是害怕殷家,才不敢对我做什么,否则相府嫡女,早已经是姐姐了。她还说,她有本事折腾我娘亲,自然也有本事让我吃些苦头。”
夜风吹到陈氏面上,像是给了她一记狠狠的耳光。
方才陈氏矫揉造作表演的那些戏码,都成为某种佐证。谢嘉宁所谓那些陈氏说的话,都是她的凭空捏造。陈氏从未如此明目张胆,可又有谁会怀疑谢嘉宁的话?
是陈氏引着谢成过来的。
眼下这情况,无论怎么说,陈氏都已经处于死地。
汗湿的衣裳冰凉,紧贴着后背。陈氏半晌说不出话,假哭没有泪水,她的脸紧绷着,像是随时都会垮掉。
而谢成反背着双手,面无表情地看了她一眼。
陈氏咬了一下嘴唇,反手给了身旁的于益一个响亮的巴掌。
这是她的垂死挣扎,即便是一介弱女子,却也爆发出了极大的力气。
于益被扇得摔倒在地,整半边脸都红肿起来,隐约可见血痕。
他的耳朵轰鸣起来,一下脑子也昏沉了。
“老爷,都怪这个奴才!是他!”陈氏声嘶力竭。
四下依旧陷在沉寂的泥淖。
陈氏茫然无措,刚才扇过于益的手掌终于火辣辣作疼起来。她跌坐在地。
听到动静至此,亭子里的四个人影有了动静。
谢嘉宁率先走出,身后跟着芙蕖,林泉押着阿根紧随其后。
到了谢成跟前,谢嘉宁瞥了一眼地上脸色惨白的陈氏,还有挨过巴掌后无比狼狈的于益。
她满脸天真单纯:“这里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谢成面色冷淡,“深宅大院勾心斗角、设计陷害罢了。”
他看了一眼后面被林泉押着的阿根,问:“这个奴才又是怎么一回事?”
“他被于益买通了要陷害女儿,玷污女儿的清白,”谢嘉宁的谎言张口就来,配合着满脸的委屈,叫人不信都难,“幸亏厨房帮工林泉刚送了瓜果酒水路过,女儿才得以脱险。”
阿根被死死地捂着嘴巴,压根无法辩解。
于益躺在地上,耳鸣之际,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对于谢嘉宁的说辞,谢成并不追究细问。
反而是谢嘉宁,幽幽问他:“爹爹,方才女儿说的话,你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