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成双目深邃，瞧了她一眼，才道：“听见了。”

    谢嘉宁叹了一口气，像是不希望他听见的姿态。她故意惋惜道：“爹爹可不要责罚他们才好。”

    “有辱相府嫡女，不得不罚，”谢成冷道，“来人，杖毙两个奴才，禁足陈氏。”

    谢嘉宁一歪脑袋：“禁足得要多久呢？”

    谢成的视线在她脸上停了一瞬，才道：“二十天。”

    谢嘉宁“啊”了一声，点点头，评价道：“这才有相府的威仪。”

    停了一下，她又道：“不过，爹爹，当今圣上推崇仁政，相府得以身作则，对待、治理下人不得过分严苛。女儿以为，所谓杖毙，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些？”

    谢成挑起眉毛看她：“那么嘉宁以为，该如何处置？”

    “女儿想来，将他们赶出相府便是了。”

    “便按你说的做。”

    回到芙蓉院，还在门外时，谢嘉宁听到奴仆们窃窃私语。

    “听说小姐这回靠着一团巨丑的绳花杀出重围，得了很大一笔赏赐！”

    “可不是嘛。以后谁再敢说老爷不宠爱小姐？你看，三少爷仅仅只是笑话了小姐的绳花，就被关了十日禁闭！果真是嫡女！”

    “还有啊，我还听说，老爷要把阿根和于益赶走，连二姨娘都被禁足了二十天……”

    “……”

    谢嘉宁听得面上带出点笑意。

    她回过头，轻声问身后的芙蕖：“我做的绳花，真的这么丑吗？”

    芙蕖很坦诚：“奇丑无比。”

    谢嘉宁叹了一口气。

    恐怕这世上没有人会喜欢她做的绳花。

    她抬腿往芙蓉院中走，正交谈的下人们顿时噤声。春彩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小姐，小姐，你究竟做了些什么？怎么这么神？”

    她不害怕谢嘉宁。

    谢嘉宁微微一笑：“你想学啊？我教你。”1

    春彩确实想学，闻言使劲地点了点头。

    谢嘉宁转眸去看她身后的大泽、石灰他们几个仆役，也还是笑着：“你们呢？也想学吗？”

    从无预料到会被如此询问的仆役们纷纷愣了一下，继而个个点头如捣蒜。

    谢嘉宁便反背着双手，慢悠悠踱步上前：“首先，多看书，勤思考；少废话，早睡觉。”

    “啊？”春彩一脸茫然。

    “啊？”仆役们好几脸茫然。

    一阵夏风拂面而来，吹起谢嘉宁的额发细微晃荡。她抿起嘴唇笑得灿烂张扬。

    谢嘉宁走到梨花树下的石桌前坐下，终于肯正经作答：“前些时日，我翻看了不少房中藏书。里面有一本书写的是‘论当年梁太后如何博得先帝多年宠爱？秘密就在兰夜斗巧时她所做的绳花里’。”

    “当年梁太后做的都是不起眼的绳花么？”春彩举手发问。

    “绳花本身确实不起眼，但是梁太后是个过分聪明的女人，她做的绳花里暗藏着很多宗教信仰、君权至上的寓意，如此一来，绳花就被赋予了完全不同的意义。我就是按照她的这个办法，做了一团绳花。”

    什么宗教信仰，什么君权至上，从未看过书、甚至不认得字的仆役们愣是没能听得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