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已经过了十来年这样的日子，乍然亲眼目睹，谢嘉宁却还是会心中沉顿的发冷。什么相府嫡女，都是狗屁。

    她不过是个可有可无的人。

    谢嘉宁藏不住心里的情绪，冷下了脸，也没有请安。

    海若赶忙放下调羹，亲昵地招呼着：“嘉宁，快到我身边来坐。”

    她又回头吩咐下人：“添一副碗筷来。”

    她是殷家送到谢成床上的。她这身份幽微的茶楼歌姬摇身一变，成了相府高高在上的三姨娘，都是拜殷家所赐。海若很清楚什么利害。

    谢嘉宁是殷家的后人，在这相府内，海若轻慢了谁，都不能轻慢谢嘉宁。有的时候，海若甚至认为，谢嘉宁的身份远比谢成尊贵。

    “不必添碗筷，我已吃过了，”谢嘉宁漠然，“我要去天章阁，要用相府的马车。”

    “你要去天章阁？”谢成抬眸看她。

    谢嘉宁冷淡应声：“是。”

    谢嘉华投来了嘲讽的视线：“你该不会是要去天章阁报名，打算参加十月的会试吧？”

    秋猎时候，谢嘉华受了轻伤。他脸上的红肿擦伤都还未消退，但这并不妨碍他和最讨厌的二姐对着干。

    何况，他娘亲卧病在床，也和这个讨厌的二姐脱不了干系。

    谢嘉宁居高临下，回以冷冷注视：“怎么？你有意见？”

    她的眼神确实有些威慑，谢嘉华直觉地别开了视线，清了一下喉咙，这才开口往下：“你从来没有看过书，什么都不知道，参加什么会试？难不成你还会走狗屎运，高中不成？”

    谢嘉华的对面是谢嘉容。

    作为长姐，谢嘉容不可能像是谢嘉华这样说得太过直白露骨。她自有她的一套办法。

    这会儿，谢嘉容摆出了忧虑的神色，接上谢嘉华的话茬，道：“这回倒是嘉华说得对。妹妹，这会试可不是闹着玩的。”

    “闹着玩？”谢嘉宁挑起了眉毛，“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是闹着玩了？”

    她微微眯起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这位庶姐：“姐姐接下来是不是要说，我未有准备，参加会试，倘若不慎落榜，会丢了这相府的颜面？姐姐是不是还要叫爹爹一起来劝一劝我？”

    心中想法被谢嘉宁说了个清，谢嘉容确实吃了一惊。

    可表面上，她未显露出一分半毫，只低顺下了眉眼，轻声叹息：“妹妹误会我了……”

    谢嘉宁哼笑一声：“不必再装模作样。你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心里的话得拐着弯才能说出来，不累吗？身为庶女，想方设法把我往下踩，却怎么也踩不动，是不是很难受？”

    听了这话，谢嘉容顿然像是受了天大的冤枉，一双眼睛通红。可她却只垂着脑袋，什么话也不再多说。

    这一切在谢嘉华看来，都是他姐姐的一番好心被当作了驴肝肺。

    他一时颇为恼怒：“谢嘉宁，你在这里胡说些什么？我姐姐明明是在为你考虑！你别不知好歹！”

    “她在为我考虑？”谢嘉宁听笑了，“你这好姐姐若是当真为我考虑，便不会怂恿我烧掉芙蓉院内的小厨房，更不会安排我偷溜出府，甚至给我安排一间杀手的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