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御花园的湖边,承祁默默地独自坐在湖边,静静看着这无边无际、清澈见底的湖水。晨雾像轻纱般笼罩在湖面上,湖面上的浮萍如绿宝石般玲珑剔透,露珠儿也辉映着这湖水与浮萍的色泽,翠绿欲滴。
他忆起了自己被贬为蜀王爷,出宫前的最后一夜,也是在这湖边,他静静地听着湖水拍打着岸边的声音,道:“好像起风了,浪有点大。”
“嗯,是有点凉了。”嘉娴紧了紧身上的衣裳,只后悔刚才出来时应该再添件厚点的衣裳才好。
承祁见她双手环抱着取暖,便脱下自己的夹衫,递给她道:“穿上吧,别着凉。”
“没关系。”嘉娴推辞道。
“别硬撑了,”承祁道:“为我的提议着了凉可不好。”
嘉娴披上还带着承祁体温的衣裳,心中一暖,柔柔地道:“真没有关系,只要你叫我出来,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
许是这黑暗的夜色给了嘉娴勇气,她脱口而出道:“我只要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过什么生活都愿意。”话毕只觉得脸蛋滚烫。
他想着她那时娇羞无限的神情,微微地笑了。
闭上眼来,却又似乎见到那触目惊心、血迹斑斑的一幕:
又似乎听见雯雯的哭诉:“王爷莫要怪娘娘,倘若娘娘不是听郎中先生说起侧妃娘娘也要添丁,娘娘是断然不会下此决心的。”
又听见外间那郎中跪求道:“王爷,不是小的无能,恕我直言,娘娘平日服用了那么些药,就是华佗再世,想保也是保不住的。”
......
床榻边,他握住她的手,喃喃道:“嘉娴,你怎么这么狠心?你是一定要和我划清界限吗?可是,嘉娴,你再怨我、恨我,你也划不掉那些曾经的过往,它已经融入了我们的血液,深入了我们的骨髓,你是划不清的。”
他的指节渐渐攥起,眼眶却渐渐模糊。
微风吹过,一颗颗露珠儿轻轻落下,亮亮闪闪。
远处,顾太傅与周刺史急匆匆地寻了过来。
听到脚步声,承祁站起,回转身来,脸上已平静如水。
“何事匆忙?”他看着这两位一直跟随左右的大臣。
“殿下,才收急报,京郊禁卫军又有异动。”周刺史,如今的兵部周尚书道。
“纵有人心蛊惑,没有虎符号令,他们也无法有所行动,且加强监测,应势而变。”承祁冷静地分析道。
“虎符未出,京内的三军也不易信服啊。”顾太傅感叹道。
“倘若殿下尽快浴血祭天,必能让三军信服。”周尚书道。
“司天台定下的日子岂可轻易更改?”承祁想了想,又叹道:“只是,如此祭天,虽然可以威慑三军,但是天命的去留,人心的向背,还得假以时日,方能见到分晓。”
“勤而兴政,怠而衰政,臣相信以殿下的勤政爱民、励精图治,人心的归顺也会指日可待。”顾太傅拱手道。
承祁犹豫了一下,道:“太傅,承祁还有一事相询。”
“殿下请讲。”
“适才太傅提及人心的归顺,我想知道,这诚心、用心治理的准则是否适用于所有人。”
顾太傅愣了一下,望着承祁期待的目光,想起了甬道边,嘉娴渴盼的目光。
他心里一动,沉思片刻,道:“任何事都没有放之四海皆准的准则,殿下也得通达权变,顺应时势而为。”
承祁沉默着,示意两人退下。
见周刺史已走出一里,他忽然又道:“周刺史,麻烦你告知太医院,请他们今日去东宫为娘娘请脉。”
“是。敢问娘娘可有哪里不适,臣好一并告之?”
“让太医院的人先来见我吧。”承祁沉吟道。
清晨,嘉娴在镜前一下下地梳理着墨色的长发,一睨眼,却见到了妆奁中油润水绿的玉佩,想起承祁昨夜的叮嘱,犹豫了一下,取出了玉佩。
夜幕低垂,窗扉外月华似水,清光流转,室内高几上,镂雕双鱼香炉里沉香袅袅。
嘉娴坐在案前,取过腰间系着的香囊,凝望着这小巧雅致的物件,心中愁绪万千。
凝神间,却听见门外传来侍女纷纷的请安声与承祁清越的脚步声。
她连忙站了起来,放下香囊,任坠子轻漾于玉色银丝纱裙裾。
承祁已将外衣交与侍女,见她仍立在案前不动,便淡淡问道:“你可是在那边做什么呢?”
嘉娴手心略略有些发汗,她掩饰性地道:“臣妾是在.....”她突然看见了案上的古琴,灵机一
动,道:“是在试琴呢。”
“试琴?”承祁奇道:“如何试琴?”
他走了过来,看了看古琴,又看了看她,略略展颜道:“之前你总是不肯好好儿学琴,既然你今日有几分兴趣,我便来试试你有几分长进?”
嘉娴只得坐下来,随意抚了一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