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紫薇园，千重雪小心翼翼地将人皮面具藏在紫色竹筒里，长长地舒出口气。其实她并非没有半点顾虑。在驿站中坚守一天，她想用自己的坚持来告诉萧子归，这场同盟游戏继续玩下去，她有的是诚意。

    就算他真的被九王妃召回去，像前世一样，留在南国，永世不回京。对她来说，也就是少了一只得力的臂膀。没了这棵大树，她或许还可以寻求别人的同盟。

    复仇本来就是一场游戏，她需要的是付出和收获，种下因，就能获得果。而不是那些叽叽歪歪的情爱，花前月下，誓死白首？

    就连千曦儿都清楚地知道，就算千丞相同意婚事，将她嫁到遥远的南国九王府，且不论水土不服，她的爱情在陌生的九王府里极有可能开不出什么漂亮的花儿来。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千重雪发现萧子归根本不会在意所谓的男欢女爱。和那些枭雄一样，他争的是高高在上的权势，与肆意横行的资本。

    还有那个只闻名、未见面的九王妃，在京都豪门世族之中，但凡有点消息渠道的贵族都知道，九王妃那是一个女人中的传奇。

    无怨无悔地陪伴九王爷，从先帝猜忌到托以重任，从幼弟登基到摄政为王，一路荆棘与鲜花，她从未放弃过，也完美地展现出一个女人的气度。无论九王爷身边有多少美人往来，有多少红颜荣枯，唯独她，是笑到最后的。

    千重雪用不着打探内幕，她能在九王爷统摄政务、号令天下的时候，聪明地避开生子危险，始终不肯诞下嫡子，反而放任那些妾室折腾来折腾去，直到景泰帝长大，九王爷归还朝政，与她一同避居南国，她才放心地怀上萧子归这个唯一的嫡子。

    这一切难道还不能说明她是个不简单的女人么？

    千重雪坐在窗前，好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在她看来，她注定与这个传奇般的九王妃没有任何交集。可是谁能料到将来的变数呢？

    今夜注定是不太平的。当萧子归悠哉乐哉地独自晃悠到府邸门口，大内太监早就恭候良久了。萧子归回京之后，并没有下榻于昔日的王爷府。

    因为那里早就被景泰帝刻意改成皇子们寻欢作乐、开办宴会的多情之地。说起来，这也算是赤裸裸的侮辱和轻贱。可萧子归对此根本就是无动于衷的。

    他如今明面上的落脚地，是一座无名府邸，乃是三皇子悄悄送给他的。

    见到大太监苏芒，萧子归凤眸一挑，笑得意味深长：“苏大人？”

    “夜里风大，宫里早就备了上等炭火，请世子过去一叙。”苏芒拿着拂尘，白面无须，眼神平淡，看起来格外温和。

    萧子归哂然一笑，挥挥手示意侍卫们将他的行李放下：“不瞒苏大人，本世子在京都逛了一圈，着实觉得有点枯燥无味，便寻思着，从今往后，再也别来京都了。”

    苏芒猛地瞳孔一缩，想说些什么，却还是克制住了。他脸上浮出恭谨的笑意：“来不来，皇上都要一尽地主之谊。世子不用担心的。”

    萧子归故作不经意地转过头，扫了一眼街道拐角处，那些阴暗的角落。他嗅到了熟悉的气息，那是一流高手潜伏的气息。

    皇宫泰安殿。夜色中的殿宇，凝着一抹庄重沉肃，叫人轻易不敢接近。

    萧子归来到此处，还是颇为意外的。这是老皇帝的寝宫，除非有特殊宣召，哪怕是中宫皇后，也不得擅闯。

    负责接引的小太监恭恭敬敬地上前，替萧子归除去斗篷。萧子归迅速敛去异色，循着温暖的炭火，来到一处陈设精雅的厅堂。

    景泰帝一袭明黄色便服，端坐在火盆面前，手中拿着一本薄薄的册子。听到萧子归闲庭漫步的动静，他立即扬起俊眉，将册子轻轻丢在炭火中。

    萧子归进来的时候，册子已然化为灰烬。萧子归躬身一礼，向景泰帝问好。

    “世子，不必在乎这点虚礼。”景泰帝笑得有些和蔼。

    萧子归拣了对面的软椅坐下，与景泰帝的目光碰撞在一起。可奇怪的是，景泰帝眼睛里没有半点凌厉与防备，看起来就像一个体贴的长辈。

    萧子归也跟着露出一抹舒坦明朗的笑容，像是十分享受这份融洽。

    “听说世子那天也参加了鉴宝会的山海朝圣？”景泰帝不紧不慢地抛出话题。

    萧子归颔首称是，景泰帝沉默地看着他，然后迎着萧子归故作不解的目光，景泰帝从软椅底下抽出另外一本册子，递给他。

    萧子归脸上恰到好处地缀着一抹好奇。他利落地翻开册子，册子里头竟然记载着北疆那边一座城池，叫做麦城，顾名思义，便是北疆最有名的盛产大麦的富庶之地。

    麦城距离边关重地血阳关其实还有点距离，可是中间早就修建起整齐划一的官道和驿站。那些驿站是花费了一番心思的，没有战事的时候，是商旅歇脚的地方。一旦发生战事，就是囤积粮食、中途补给的重要据点。

    萧子归一目十行地看完册子，以景泰帝的机谋，他绝对不会泄露太多秘密。能够放心地送到自己手上，定是早就经过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