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这样的淡淡的情愫,可越发让人觉得心有戚戚。
众人静观默察。阘懦笑道:“翁闲滴酒不沾,与他共饮,愁长殢酒,从来不痛快。今日倒很爽利,不如趁兴高歌一曲?”对易惬,“剑阁没你那八组三层六十五件金铜编钟,只好请你屈才将就一下,清嗓高歌一曲。”又对九娘回身一笑,“既不是八音迭奏,却可能是千古绝唱,不过九娘开不开心,我便不知道了。”罢了自行自易惬腰间摸出骨埙,对他一使眼色。
易惬滞了片刻,双颊微晕,清清喉咙,亢音高唱道:“你好像春天的一幅画……画中是遍山的红桃花……蓝蓝的天和那青青篱笆……花瓣飘落你身下……画中呀是不是你的家……朵朵白云染红霞……哥哥心中的九妹你知道吗……是我心中那一幅画……”
我看准时机,双手一扬,众人皆已起身,众口一词,高唱起来:“九妹九妹……(易惬:漂亮的妹妹!)九妹九妹透红的花蕾……(易惬:透红的花蕾!)九妹九妹可爱的妹妹……(易惬:可爱的妹妹!)九妹九妹心中的九妹……”丑酗挺胸坦腹,唱的脸红脖子粗,焦洒扯着喉咙,圆眼圆嘴,焦洒吹着埙,突然又换了一篪,左手拿埙,右手持篪,双手交替,埙唱篪应,不亦乐乎。看康敖与阿哉手拉手转圈跳舞,互踩裤脚,焦瑶蜂蝶一般来回穿梭,嬉莲翻滚蹦跳,我早已笑的弯腰捧腹,去看九娘反应,见她瞠目呆口,受宠若惊。想她燕九缡平日冷漠自制,不论外界如何生变,既不惊惧,亦不动怒,如今却如五雷轰顶,我越发笑乐不可支。如此生贺,该是此生难忘。
那易惬对音乐总是有一般超然于世、物残双泯的痴迷,即使是《九妹》也唱得饱含深情,唱毕赧然一笑,更是飘逸宁人。九娘立在原地,久久不能语,易惬递上满满一壶烈酒,笑得忻忻得意:“九娘可开心?”
九娘反应过来,一句不言,夺过酒壶,鲸吸牛饮,一壶下肚,酒酣耳热,已是酡颜不自持。众人皆拍手叫好,在草地上屈膝而坐,喝酒啖肉。黄酒与羊肉共煮而食,甜醇鲜香。
阿哉同丑酗醉酒划拳,输了就赖:“我可没东西抵给你,再者,你听听你,唱歌像只大叫驴,震得我耳朵疼,没收没收!”
丑酗喝的酩酊烂醉:“屁!你少蒙俺……看看康敖,花钱素来大手大脚,兜里还总有余子儿……你一个问题一锭金子,怕早是富得流油……怕都浪在哪家女娃娃身上了吧?”阿哉忙连连摆手,急着否认。康敖在一边自斟自饮,神色淡漠,恍若未闻。
嬉莲与焦瑶夺着酒壶,争先恐后灌着焦洒,焦洒贪杯,张口全收,愿打愿挨,兴起时眉飞色舞。阘懦去劝,焦洒洋洋得意:“我若醉得不醒了,便一个哨乎将我的‘驴蛋蛋’唤来,找它驼我回去就是……”阘懦笑着同他抬杠:“你那‘驴蛋蛋’虽是千里名驹,却懒惰顽皮,平日既不肯按时回圈,又不肯被人乘骑,哪里指望得上?少阁主还是少喝些吧……”焦洒不依不饶,人已经东倒西歪,却要拉着阘懦斗酒。我见情形不妙,速去将阘懦拉走。
两人并身坐下。我倏忽想起一事,忍不住一探究竟:“蒙家军究竟是如何退的?”
阘懦笑得倜傥逸兴:“易惬只用了两句话,便让蒙麑退了。”
“哪两句?”
“一句‘狡兔死,走狗烹’。还有一句……”阘懦又付一笑,神飞色动道,“却是一句‘鸳鸯在梁,戢其左翼。君子万年,宜其遐福。’”
这是……我吃了一惊,“难道……蒙麑要大婚?”
“翁闲话音刚落,蒙麑就被十二道加急道圣旨召回,脱下银甲戎装,便换了翟衣。”阘懦笑道,“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蒙麑这一去,怕是再也没有谁能追得我满山跑了。”
“她的夫君是谁?婚事怎么如此着急?”不知为何,我心中有些焦急顾虑。
“眼下哪位公子王孙最急着娶亲,不是一目了然?”阘懦神秘一笑,“小妹自己猜吧,我不告诉你。”罢了,起身去寻康敖喝酒。
我也不管他,去寻阿平解闷,阿哉被丑酗推了出来,也来凑热闹。三人玩起游戏。
“我们来赌,各说自己一个秘密,童叟无欺,必须诚实。”阿哉笑道。
“原来你那小道消息都是这么来的。”我笑道,“那我先来。我被所爱之人抛之不顾,几经生死,落得从来不晓的异境,并不知如何过活。眼下只是走一步,看一步。”
阿哉抓起一块羊肉,笑着接口:“我家在萑苻之泽,本名是作‘石点金’的,因家乡流寇盗匪肆虐,学了一手偷金窃玉的神来之计。年轻时不懂事,偷了焦阁老一枚羊脂玉,本应送到官府受罚,却被阁老惜才饶过,领上剑阁。”
原来如此。我暗自思忖,这阿哉生得小骨头一把一把的,却是个好□□。平日黏软作贱,却口技绝妙,舌灿莲花,不论感情只谈金,是个奇人。
只听阿哉问道:“我俩都已坦白,阿平,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