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照抱着一盆水仙很吃力,又不能交给燕婠,轮椅一颠簸,土就全洒出来了。于是苓枝和她轮换着搬,三人好不容易才回到宅子里,经过大门口,见纥奚公冷冷盯着三人,似乎很不高兴。燕婠一点儿亏也不肯吃,一个眼刀飞过去......他似乎更不高兴了。
出人意料的,屋子里有人,老远在庭院门前看到两个侍卫,雪照兴奋又压抑地说:“是聿罗主来了!”
这小东西,聿罗来了她高兴什么?燕婠莫名其妙忆起那夜,轻轻咳了两声,脸不自觉地有点红。
除了主屋,其他地方大都没火盆,雪照怕放在台阶下把花冻坏,所以抱着花往下人睡的屋子去。苓枝把燕婠推进主屋,果然见聿罗站在屋里,负手,不知在看什么。见她们来了,转过身,没看到雪照,面露不愉:“你去哪里了?”
是生硬的昭黎语。原来他会说的。
“太闷,去了走走。”
“少去。”他神色严肃,浑然不觉自己的口音把“去”字发成了“区”音。
燕婠呆了片刻,反应过来,憋住笑:“为什么?”
他想了想,又烦躁起来,重复道:“少去。”
燕婠看他说得委实艰辛,让苓枝去催雪照,又故意语速飞快:“我为什么不能出去?我腿都这样了,能跑到哪里去?渚崖城也不会容我,你怕什么?在这里我快闷死了,这儿也不让去那儿也不让去,你想怎样?”
聿罗果然一头雾水,不期然看到她窃喜的小表情,真是火不知往哪儿冒,揪了揪头发,低吼:“少去!”
燕婠眄一眼过去:“怎么,你要整日整夜看着我?”
聿罗好像还没听懂。啧,这昭黎语也太差了。
幸亏雪照很快过来了,他们二人叽里呱啦一通说,燕婠觉得无聊,自己转轮椅去倒水喝。有个小婢女慌慌忙忙跑进来,想对聿罗说什么,但看到他在和雪照说话,不敢打扰,便跑到燕婠这里来。可惜她听不懂。
燕婠喝了杯水,总算把口中涩感冲淡,随手挥了挥:“等着。”
婢女不解其意,迷惑地站着。
真是,为什么大赫和昭黎要说两种语言啊!
那边雪照和聿罗说完,走来告诉燕婠:“聿罗主说,家主不喜欢家里的女人往外跑,要是被家主发现了,都免不了罚。娘子还是好好待在屋里吧。”
“知道了知道了。”她心不在焉。
“还有,”雪照迟疑,“聿罗主不喜欢娘子和淙罗主接触,希望娘子......”
她冷哼一声:“自己争不过弟弟,就开始嫉妒了吗?小人心肠!”
雪照瑟瑟发抖,偷偷瞄了眼聿罗,好在后者欣赏着桌子上的螺钿花鸟图,没注意。
她指指婢女:“你问问她要说什么。”
婢女忙开口,只说了一句话,雪照的神色登时凝固在脸上:“娘子......”
门口忽然出现一个抱孩童的女子,孩童约莫三两岁,生得粉雕玉琢,十分惹人怜爱,裹在狐裘里活脱脱像只小毛团子;女子发戴红珠,无比灵动,一双水眸好奇地往里望了望,又急忙收回来,对上燕婠的视线,冲她笑了笑。
“那是谁?”
雪照低着头:“是......贺楼氏。”
燕婠看了看雪照。贺楼氏,不就是聿罗最宠爱的女子吗?她怀里的,就是他的女儿吧?燕婠觉得眼熟,想了半天想不出来,正好苓枝拿着汤婆子过来了,她用下巴点点门口的女人:“你有没有觉得她很眼熟?”
“的确眼熟,是不是娘子初遇聿罗郎君时,他身边的女子?”
燕婠敛眸,任苓枝把汤婆子放在自己手上:“我去问问聿罗。”
雪照在原地搓手:“娘子......还是别了。”
“我就问问他嘛。”燕婠笑了笑。
她们过去时,聿罗刚叫人送贺楼氏母女回去,雪又开始下了,漫天飞舞,将一切污秽盖在底下。天空依旧阴沉,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燕婠吸了口气,浅浅地笑:“那个人是谁?”
聿罗瞥一眼雪照。
“我好像见过她,在外面。”她道,“你不是说,家主不喜欢家里的女人外出吗?为什么她可以?你也喜欢和她在一起,是明知故犯吗?”
聿罗听雪照说完,用昭黎语一字一句道:“你和她不一样。”
是吗?不一样,的确不一样。她看着面前这张脸,心中有什么压抑的东西冲了出来,像一根弦,嘣地断掉。
不能哭,千万不能。
她咯咯笑出声,什么顺从、乖巧、夫君的宠爱,她都不要了。她迷糊之间好像拿起什么东西砸在地上,用尽全力喊了一声“滚”,紧接着一片混乱,聿罗满面怒容,想冲上前但被雪照抱住腿,苓枝急忙推着她进内室。
从门口也冲进来许多人,有带刀的侍卫、有婢女,平常怎么不见这么多人?为什么聿罗一生气,他们就呼啦啦全跑过来了?来看她笑话吗,她才不怕,她有小姨呢,小姨最宠她,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