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婠的目光在他们之间反复，努力扯出一个笑：“怎么了这是？”

    两人都不吭声，气氛显得更加尴尬，她只好硬着头皮道：“苓枝，你先出去。”

    苓枝的目光直勾勾的：“我听见耳室有异动，怕遭了贼，所以过来看看，没想到发现了这个人。娘子，你认得他么？”

    “嗯。”

    苓枝做苦思状：“在送亲的队伍里，我好像没见过这个人。”

    燕婠刚想说话，被聂寻扯到身后护着，她探出半个头：“有的，你不记得了。”

    “既然是送亲的人，为何还不回去？躲在主子屋里做什么？可见是居心叵测。”

    她语塞半晌，憋出一句：“你先出去。”

    “娘子一人在此，我不放心。”苓枝目光森然，含了几丝让人陌生的阴鸷，“城主命我好生看顾娘子，小奴不能让城主失望。”

    聂寻突然开口：“我此番来，城主已知悉，不会对娘子不利。”

    苓枝冷笑：“你来这儿，就是最大的不利！”

    燕婠小声说：“我觉得挺有利的......”话没说完，又被聂寻按了回去。

    他淡淡道：“这是我自己的事。”

    “你来牙拓，自然是自己的事，可来找娘子，就不是一个人的事了。”苓枝转而对燕婠说，“娘子切莫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现下好容易平息了流言，聿罗主对娘子也有几分信任，别为这个人毁于一旦！请娘子发话，让他离开牙拓！”

    燕婠一言不发。聂寻在的这段时间，她很担心他被人发现，可又觉得这种担心没有必要，他擅长隐藏自己，但不知怎的，近几日反应迟钝了许多，还嗜睡，吃的也少，刚才试额头好像有点发烧。这样的状况下，让她赶聂寻出去是绝对不可能的。

    苓枝猜到她心中所想，冷冷道：“娘子若不愿意，我只有请聿罗主来了。”

    燕婠猛地抬头看着她，良久：“你真要这么做吗？”

    “我是为娘子好......”

    “我不需要你为我好，当初在渚崖城，我问过你两次，愿不愿意来牙拓，你都说愿意。如今后悔了么？你早该知道我认定了的事，撞翻南墙也不回头，何必再用‘为我好’之类的话来劝？你就一定知道，什么是对我好的、什么是不好的吗？你以为的，真的是你以为的吗？”燕婠一口气把话全说了出来，内心畅快不少，一直以来知道苓枝实打实地为自己着想，不忍叫她难过，所以再讨厌反感的事也会试着去做。可聂寻不一样，她不能辜负苓枝，更不能随意辜负他。

    苓枝半是生气半是惋惜，她见过许多耽于情爱的女子，为了心上人奋不顾身，到头来却是一场空，既可怜、又可悲。燕婠为了偷跑出去玩、在她杯子里下迷药，她不是不知道，有时想想，自己不能管太严，让燕婠去透透气也好。但这件事不同，她不能眼睁睁看着燕婠落到被夫家嫌弃厌恶的地步。

    苓枝握紧匕首，道：“娘子非要一意孤行？”

    她的眸子深沉，周身气场内敛，燕婠不会武功，依旧可以感受到不对劲。

    聂寻抽出长刀，与苓枝对视片刻，又扭头看燕婠。

    苓枝冷笑：“娘子要对小奴动手吗？”

    燕婠忽然扑过去夺聂寻的刀，后者下意识地格挡，她被甩到一旁，撞翻了小茶几。动作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燕婠摔得头昏脑涨，还没睁开眼就被两人各扯一只手拎了起来，她甩开他们的手，脸涨得通红。

    “现在能拦住我，难不成能看我一辈子吗？”

    那二人对视一眼。

    燕婠直面苓枝：“你要是非得告诉聿罗、非得赶聂寻走，我这辈子，算是什么盼头都没有了，成日里关在不透气的宅子内，还不如让我死了痛快，择日不如撞日，我觉着今天就不错。我要是死了，你再也用不着操心——不仅是你，樊栩也一样，大家伙儿干干净净的，何乐不为？聂寻，把你的刀给我，先生说脖子侧面，就这儿，竖着割下去最有用，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我想试试。”

    聂寻脸色阴沉得几乎能滴下水来。

    苓枝的脸色更难看：“娘子要拿性命威胁小奴吗？”

    “我的命不值当，何必说成威胁呢？”

    “动不动寻死觅活是懦弱女子的做法，娘子自幼长在先城主膝下，应学着先城主巾帼胜须眉的气概，怎能沾染上这样的小家子气？娘子的命，只有在乎你的人才在意，其余的，即使用命来拼，他们连眉头也不会皱一分。娘子，好自为之吧。”话毕，苓枝收起匕首，拂袖而去。

    等看不见苓枝的背影，燕婠立马换上笑脸，颇有几分小得意：“怎么样，我这招好用吧？管它懦不懦弱，有用就行嘛，你看苓枝即使气冲冲地走掉，但她不会说出去的。”

    她拽聂寻的袖子，但纹丝不动，不禁抬头。

    他抿紧唇，停了一会儿：“往后，切莫拿自身性命开玩笑。”

    “知道了知道了，不会的，这个用的次数一多，就不管用了。”

    聂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