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婠有自己的主意,左耳进右耳出听雪照劝告,心不在焉地“嗯嗯啊啊”应付过去。苓枝看破她的敷衍,只淡淡瞥她一眼,并不多言。
很快,燕婠的盘算落空了。主母身边的嬷嬷和慕容氏的贴身婢女同时过来,请她与其他姬妾一起练习冰舞,两人笑呵呵地互相恭维,说好巧好巧,但燕婠怀疑她俩就是故意一起来的。真没想到直爽的北赫人,也会说场面话,燕婠再次暗戳戳地啐了口。
嬷嬷会说昭黎语,所以大多数时间都是她在说,慕容氏的婢女陪在一旁,不知听得懂还是听不懂,频频点头。嬷嬷语重深长:“冰嬉会一年一度,牙拓城的每一个人,上至达官显贵、下至黎民百姓皆重视非常,当年主母就是舞得一段好冰嬉,才被家主看上。尔朱家的女人样样都不能弱后于人,今年冰嬉,家主与主母对娘子的期许甚重,娘子千万别让两位老人失望。其实冰嬉不难,半个月的时间足够练一支简单的舞蹈,这次慕容主想着娘子会加入,还故意将舞排得简单许多。娘子得好好练习呀!”
嬷嬷说话期间,雪照扯扯婢女的衣角,悄声问:“姐姐,你怎么总是点头呀。”
婢女犹豫一瞬:“我也听不懂昭黎语,附和嬷嬷的话总没有错。”
雪照深以为然。
话说到这份上,燕婠不好推辞,只能应下。
先试试吧,等她们见自己站都站不稳,才不好意思让她上场。
送走嬷嬷和婢女,趁着苓枝没注意自己,燕婠赶紧溜进内室。床上的帐子还落着,她放轻脚步走过去,即将掀开时,帐子里刺出一柄明晃晃的长刀,刀尖直指她的下巴。燕婠心中骇然,食指轻轻点了点刀尖,小声说:“聂寻,是我。”
长刀立马收回。她挑起帐子钻进去,聂寻似乎刚睡醒,脸上有几道淡淡的枕头印,整张脸红扑扑的。燕婠摸摸他的额头:“醒啦?”
“没。”
“还没醒怎么知道我过来了,敢拿刀对着我,恩将仇报!”
聂寻勉强睁开眼看她。
“你是猪吗?睡了多久你知道吗?”
他叹气:“那就是吧。”
燕婠给他倒了杯温度适宜的水,等他接过,自己坐在床头,两手撑着头,道:“刚才有人来找我,让我和慕容氏她们一起练冰嬉。我哪儿会呀,在冰上别说跳舞,站着都怕把牙摔没了......”
聂寻呛声咳嗽。
“你笑什么!”
“我没有。”
“就有!你看你看,绷不住了吧!”
聂寻十分无奈,捏紧杯子,连忙转移话题:“然后呢?”
“没有然后了,她们一直让我去,我只好答应。明天去练习她们一定会笑话我的......虽然我才不怕被笑话。不过仔细想想,她们若明白我不能冰嬉,以后就不会再逼我了,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聂寻将杯子放在床头小几:“去试试吧。”
“现在我想试也得试、不想试也得试了。由不得我。”她抓过那只杯子,在掌中把玩,细腻柔和的白瓷上有一丝鲜红异常夺目。她拿拇指擦拭,能搽干净,放在鼻端,有淡淡腥味。燕婠仰头望着聂寻,后者闭眼,昏昏沉沉的,呼吸趋于安定,又快睡着了。
刚才他用右手端的杯子。燕婠慢慢猫过去,出其不意地抓住他的手腕。聂寻惊醒,手下意识地往后缩。她用力抓住他的手:“给我看看!”
“没有什么。”
“我又没说有什么。快给我看看!”
聂寻迟疑稍许,摊开手,掌心因常年握刀,磨出了一层茧。他的五指干净,指甲修剪齐整,这在暗卫中实属难得。手背有纵横的几道疤,或浅或深,略显狰狞。
的确无有异样。
“你刚才是用左手接的杯子,再换右手端着,是吧?给我看你的左手。”
聂寻的目光越过她,落在某一点:“确实无事。”
“给我看看才知道有事无事。”
他轻咳:“娘子请自重。”
目光往下移了几寸,又迅速收回。
燕婠为了查看他是否受伤,半个人挂在他身上,两条腿抵在他腰间,姿势看上去十分暧昧。
“自重是什么?我竟不晓得,要不你教教我?”大约觉得这样的确有失矜持,她顿了顿,又道,“你给我看看,我立马就下来,要不我就一直缠着你。”
聂寻沉默一会儿,双手发力将她掀开,利索地蹿下床。
燕婠的后脑勺不轻不重地磕在壁板上,发出闷声,其实不痛,但她故意叫出声,一副被人欺凌的可怜模样:“你打我!”
聂寻信以为真,顿时手足无措,干巴巴地说:“我、我没有。碰到哪儿了?”
“早上你还推我,现在又打我!”燕婠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他突然直挺挺地跪下,双手奉刀:“任由娘子责罚。”
“你明知道我不会罚你,还要这样来气我是不是!”她嚎得更伤心了。
聂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