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他慢慢朝自己走来,一颗心狂跳,面上又不得不静如止水。
“吃完就睡吧。”
燕婠哭笑不得,她一直没找到机会和聂寻说,自己不大喜欢吃五香糕,现在这个关头更不能提出了。她沉默,接了糕点,小小地咬了一口。
“你都看到了。”不是疑问句。
燕婠盯着指尖糕点的碎屑,白如雪,松软酥散,紧紧地依附于手指,用力揉搓,有涩感。她试图假装没听到他的话,可聂寻的目光太灼热,即使低头,也如芒在背。
说点什么,回答他的话,说什么都好......不,说什么都有错的可能,还是沉默吧。
聂寻一开始与她相对而坐,见她拒绝回答,于是站了起来,原本打算留她一人静静,要命的是,燕婠似乎误会了,她猛地瑟缩一下,整个人团成小小的一只,头埋得更低。
聂寻迈向门口的脚,还没落地,顺畅地一拐,踏在她身边。
“娘子,怎么了?”
她假笑:“忽然......有点儿冷。”
聂寻把毯子垫在席子上,给她披斗篷,认真地为她系绑带。她不得已仰起头,目光不知该落往何处,偶尔瞄到他的下颔,尖尖的,靠近咽喉那一块皮肤是柔软的。像小猫一样。
“你刚才,看到什么了?”喉结随着发声上下滚动。
燕婠如梦初醒,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什么都没看到!”
他闷笑出声:“害怕了?”
脑海里浮现冷冷长刀,毫不留情地刺入肌理,鲜血溢出,她一阵反胃,张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一个劲儿地摇头。
她无比想念他的那句“歇息吧”,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避开这件事,即使逃避不是好事,但有用啊!无奈聂寻不打算草草结尾,严肃地说:“娘子想说什么?”
燕婠心里百转千回,委婉道:“或许,可以用别的、柔和一点的法子。”而非动刀。
聂寻又笑了,今晚笑的次数,比以往三天加起来的都要多:“什么是柔和的?”
除了动刀,什么都是柔和的。当然,这句话只敢在她肚子里打转,窸窣地翻滚,最终自我消化。燕婠强迫自己打哈欠,揉着眼睛:“我困了。”
“......”
两人僵持一番,聂寻终究没为难她,即将天亮时,燕婠裹着毯子在席子上滚来滚去,唇边残留一抹糕点残渣而不自知。聂寻对着豆大烛火独酌,思绪飘到很远的地方。
刚才他对车队那些人,说得上是克制,没有伤他们的性命,连一根手指未剁下,可燕婠看上去仍不满意。
清酒含在唇齿间,口腔内如针刺般细细密密地疼,燕婠停止了翻滚,安静下来,一时隔间无比静谧。他有点恍惚,时间仿佛静止。喝酒应该思念点东西——这话的危远秋说的。可他现在,不知道该思念谁。危远秋会很好,比他活得还要久;至于亲人......他已经记不得他们的模样,母亲偶尔给过的温柔,也在时间洪流中被冲刷得十分淡薄。
可惜这种安静没持续多久,被燕婠的说话声打破。她浑然忘却刚才的害怕,吃饱喝足后,变得神采奕奕,披着毯子蹦来蹦去。见他恹恹的,以为他是因为刚才自己的态度而不悦,支吾半晌,道:“聂寻,你别不高兴。”
“嗯?”他一时摸不着头脑。
“我一点儿也不困的。”
“我知道。”
她十分认真:“刚才说不害怕,是骗你的。有一点儿害怕,那把刀太吓人了。而且那时候,我好像......忽然不认识你了,你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聂寻短暂地沉默:“我知道。”
“我当时想,你要是这样对我我怎么办呀,要不干脆离开你吧。可是又不知道去哪儿。”她继续说,没注意到聂寻忽然阴沉下来的神色。“可你不在,我被人欺负怎么办?所以就很烦。还是跟着你吧。话说回来,我还不知道我们要去哪里呢。”
他状似无意地问:“你想过离开我?”
燕婠傻乎乎地点头:“但现在不想了嘛。”
烛火噼啪,灯影乱舞,她看到灯油即将燃尽,手指向那边,提醒道:“灯快灭了。”
聂寻并不在意,拍拍身边:“过来。”
她乖乖走过去。
“说吧。”
“什么?”她一头雾水。
“为什么......想离开我?”
“我说过现在不想了呀。”
“之前为什么想?”
燕婠撇撇嘴,比划着:“就,这么长的刀,你就这样,戳人,老吓人了,我看到有人吓得尿裤子了。”
聂寻忍俊不禁:“我不会这样对你。”
“你要是这样对我,我也跑不掉呀。”
“那,你现在想跑吗?”
她仔细思考:“还是不了,外头太冷。”
两人聊了些有的没的,大多时候是燕婠在说,叽叽喳喳的,好像永远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