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隆基生来仪表雄伟瑰丽,且通晓音律,多才多艺,武惠妃既死,能与他一起琴瑟唱和的伴侣突然间就没了,整个人一下子消沉下去,他身边的宦官高力士看在眼里,疼在心里,便想着法儿要使皇上重新高兴起来。
其实欲使人忘记一段感情,最好的方法就是找一个更好的新欢代替旧爱,别看高力士身为一介宦官,这男女情事他可懂得不少,于是亲自操办,要从全国采选秀女以慰上心。
这一日队伍来到闽南兴化,当地士族闻讯,纷纷拉上自家女儿前来应征,这其中有一名秀才出身的儒医,姓江,名仲逊,也将独女江采萍献到了跟前。
江仲逊是三十岁的时候才有了这个女儿,平日里对她非常疼爱,江采萍自幼聪颖,九岁诵《诗》,尤以《周南》和《召南》二篇为志,十四岁作赋,有《萧兰》《梨园》《梅亭》《丛桂》《凤笛》《玻杯》《剪刀》《绮窗》八篇被时人传诵,名动乡里。
是年江采萍年方二八,生得清丽可人,飘逸俊秀,更兼文才渊博,其诸子百家,无不精通,琴棋书画,各件皆能,高力士一见,心下大喜,星夜便将江家父女带回了长安。
李隆基见过江采萍,顿时天颜喜动,当即大摆筵席,邀江采萍共饮,封为嫔妃,又赐江仲逊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使其回家养老。
这时候宫中佳丽已有四万,每个人都浓妆艳抹,盛装俗饰,江采萍一到,仿佛送来了一缕清风,她温柔婉约,淡妆素裹,清爽宜人。最难得的是,这江采萍不仅容貌秀丽,而且才高八斗,又擅乐器,又晓歌舞,简直就是完美得不能再完美的人了。
李隆基对江采萍宠爱万分,知她喜欢梅花,便不惜重金,从全国各地搜寻各式梅树,种满庭前屋后,每逢花开,二人徜徉期间,赏花作赋,悠然忘我。
不久,李隆基加封江采萍为正一品皇妃,赐名为“梅妃”,并亲笔将她院中的楼台题为“梅阁”。
这日,李隆基来到梅阁,见江采萍正在看赋,一副高雅娴静的模样惹人万般怜惜,不禁赞道:“朕今日见梅花盛开,清芬拂面,玉宇生凉,顿觉神清气爽,但要论嫔色花容,寻遍天上人间,又岂及得你万分之一!”
江采萍莞然叹道:“梅花再美,终有凋落的一天,但愿到那时,陛下依然爱之如初。”
李隆基起誓道:“若朕始乱终弃,必遭人神共愤!”
江采萍急忙捂住李隆基的嘴,嗔道:“陛下旦有此心,就足以令妾身舍身已报,岂敢……岂敢惊了人神……”
李隆基环住她的纤腰,又道:“朕此来,是邀你赴宴的,那岭南刺史韦应物和苏州刺史刘禹锡,各选了奇梅五枝,星夜进呈。朕已吩咐高力士用心看管,择日请爱妃与诸位王公共赏。”
过了几日,李隆基大宴花萼楼,席间丝竹迭奏,清音缓节,好不热闹。众宾客饮至半晌,忽然听到一曲清亮美妙的笛声传来,便有人问道:“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不知何处来?”
李隆基得意地笑道:“这正是梅妃所奏,诸位若不嫌弃,朕宣她上殿见面如何?”
大家纷纷拍手叫好。
不多时,只见江采萍手持玉笛,盛装而来,真如仙子下凡一般,在场宾客无不啧啧惊叹。
李隆基又道:“梅妃有二绝,一为白玉笛,一为惊鸿舞,方才白玉笛已闻,今请梅妃试舞一曲,怎么样?”
江采萍领旨,便挥起长袖,向筵前慢舞,其风姿绰约,使人眼迷心醉。
众宾之中有一位宁王,这时已喝得醉意醺醺,见江采萍曼舞,竟起了色心,趁人不注意,悄悄弯身摸了一把她的玉足,江采萍登时大怒,一甩袖子,回宫去了。
李隆基不解,问左右道:“梅妃为何不辞而别?”
左右也没看清怎么回事,只好说道:“娘娘珠饰落了,回宫换了就来。”
过了一会儿,依旧见不到人,李隆基便让高力士去宣,江采萍负气回道:“妾身忽感腹痛,今晚不能再应召了。”李隆基只好作罢,即撤了宴席,与众宾客分别。
宁王回到府中,酒醒后想起此事,登时吓得魂不附体,千思万虑间,忽然想到一人,便是杨钊。
这杨钊乃是寿王妃杨玉环的堂兄,自小不学无术,只喜欢斗鸡走马,赌钱喝酒,后来在家乡欠了赌债,才逃到长安投奔叔父杨玄璬。
杨玉环国色天香,被寿王李瑁纳为妃后,杨氏一家鸡犬升天,杨钊得以谋了一个度支郎的职位,在右相李林甫手下任事。
度支郎说白了就是个算账计数的小吏,连品阶都没有,根本不入流,杨钊在仕途方面倒很有“上进心”,总是不安现状,要一门心思地谋求更高官位。
在堂妹杨玉环为妃后,杨钊把所有的希望都押在了李瑁身上,期望他有朝一日成为新的太子,继而承袭皇位,这样自己就可以获得更高、更多的权势了。
可那日荆钰在李瑁的婚礼上说出“寿王妃不出三年将成皇妃,而寿王却没有福分成为皇上”的预言,当时无人可信,杨钊却结结实实地被震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