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光亮的原因,海青倒觉得眼前清楚不少,不禁揉了揉早就木掉了的双膝,再度提笔手却是不由自主地开始颤抖了起来。
永敏姑姑眼瞧着小书阁子里的烛火还大亮着,不禁暗骂永宁大意了,这就要过去熄火,却乍得瞧到海青趴在小桌上似睡熟了的样子,便轻步上前扶推了下海青的肩膀一下,却不想这一推竟是瞧见满目的鲜红晕染出的书页和海青那张模糊不清的脸,心头也是一个激灵,不禁唤出声,“永宁——”
永宁姑姑打着哈欠从侧里转了出来,乍一看到永敏姑姑有些白的脸,也是不禁解释道,“是八姐儿硬是要抄下去的……”
永敏却是瞳孔缩了缩,却也不管永宁姑姑说什么,只声音冷淡,“你还不帮我将八姐儿扶到侧塌上去?”
永宁姑姑一愣,转头看向海青,那引入眼帘的大片鲜红瞬间如重锤压了下来,让永宁姑姑顿时身子一软,跌坐在了地上。
“还不快去传大夫过来,回头直接回禀老夫人,这次,谁也帮不得你了,你好自为之吧!”永敏姑姑瞅着海青印满了大半张脸的血迹,也是一阵的心酸,好在这鼻血却是不再流了。
影影幢幢,似有很多个脑袋冒来冒去,耳边的嗡鸣声好吵,身子好像在飘。
好似一场梦,梦到头一阵空白。
海青有些粘合的眼挣扎了几次,终于张了开来,眼睛里一阵模糊和晃动,不禁又闭了闭眼,只觉得浑身虚软得不想动,两手手指更是有股子刺痛之感,不禁想抬起手,却最终败在了无力之上。
“小姐可是哪里不舒服?"长乐顶着一双核桃眼,声音有些哑,瞧着海青睁开了眼,也是鼻子酸得慌。
海青张了张口,却是发不出声来,只好使劲抬了抬手指。
长乐一把握住了海青的手,道,“小姐定是疼的。只是那大夫说了,小姐体内瘀积的火毒必须排出去,若不然会毁了眼睛,这才在小姐指头扎了针放血的,小姐放心,这下子什么事儿都没了。”
海青听了长乐的话也是心头一凛,随后又是松了口气,原来最近眼睛的不适真不是幻觉。
“小姐现在还不能大补,奴婢炖了清茵露,最是滋润心肺的,大夫说小姐思虑过甚,有伤心脾,又说小姐体本偏寒,这阵子又是火毒堵脉,得好生调养一段时间。”长乐一边照搬着大夫的话,一边用勺子挖着清茵露送到海青嘴里。
喝了几口,海青便摇了摇头,眼睛却是扫向了长乐身后。
长乐拿着帕子擦了擦海青的嘴角,才道,“这些都是老夫人着人送来的。小姐这一倒,那等子苛扣小姐伙食用度的恶奴们都被发落了,就连永宁姑姑也被发落到了杂柩里,虽说还是个一等丫头,可终究是没了出路。”
海青听着心里却没什么大的波动。
长乐瞧着海青闭上了眼也是叹了口气儿,“奴婢虽然脑子不怎么活络,可也知道小姐此番下这么大的血本,并不全是因着那七姐儿。只是不管为了什么,不管又如何重要,还请小姐不要再这般吓唬奴婢了,要知道,奴婢自打醒事便是跟着小姐的,小姐若是有什么,奴婢,奴婢……”
海青闭着的眼终究还是湿透了,手下一使劲也是抬了起来,反盖上了长乐的手,却是没有应承什么。
长乐瞧了海青的手许久,鼻子忍不住吸了吸,她不够聪明,不知道小姐在想什么,但是她懂海青的意志,那不可更改的意志,最终,长乐还是笑道,“不管如何,奴婢会陪着小姐,一直一直下去。”说完却是撇开了头,又道,“爷爷那儿的回复今个早上已经过来了,只是小姐一直没有醒,奴婢便一直压着,小姐可是……”
长乐说这话时候却是一顿,随即又道,“奴婢知道小姐一定会说'告诉她们又何妨',奴婢待会儿子便去回复那七姐儿,小姐放心就是,这事儿奴婢定不会违了您的意思。”
海青却是摇了摇头,开口,声音却是哑得慌。
长乐将耳朵凑了过去,半会儿子,却是才抬起身道,“就知道小姐不会那么简单将消息告诉七小姐,这下,哼哼……以七姐儿的性子,即便告诉她了,她也未必会信儿,倒不如再加两个地儿,混淆视听,反而会让七姐儿相信。”
海青却是闭上了眼,似睡着般,并不回应。
长乐却是笑了,小姐还是那个小姐,最是不会吃亏的那个小姐。
好端端的小姐怎么会中了火毒?还不是日日里吃得瓜果没有放凉便给小姐吃,这样日积月累的,再加上大事小事上气着小姐,就算是铁人也会被耗瘫了。
七姐儿当真狠毒的心思,若不是发现得早,小姐的眼怕是得瞎了,小姐是不知道,那大夫给小姐放血,常人只是挤出几滴而已,偏小姐那血却跟射箭似的,一下便射出一道,当真是触目惊心。
长乐这时回想起来都忍不住得双腿发颤。
待得海青再次醒过来,却是灯火通明时候,长喜捧来水盆,帮她清洁,又喂她吃了些清单淡小粥小蔬菜汤,过了会儿子,长乐端来了药,却是股子酸涩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