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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峡以来,罪兵们已送别过太多惨死在自己眼前的同伴,他们有的跌入激流,有的陷入泥沼,有的被大蛇卷走,有的被奇花毒烂……对每个同伴的死,罪兵们都可以无动于衷,因为这群进入死地的人本就是该死的人,也是必死的人。死亡,对于他们来说,已是一件无比寻常的事情,寻常到就如抬头望见朝宗山顶的宗殿。
然而黑胡子突然的昏死却让他们突然感到不安。这份不安不是来自击垮黑胡子的深潭,而是来自黑胡子昏死这件事的本身。如果黑胡子真的死了,他们便失去了一位斗兽的勇士,驱蛇的蛮夫,钻林的先驱。这对他们来说是极大的损失,这损失不仅不利于抄录剩下的三道碑文,还会大大加速他们的死亡。
原来死亡真正迫近自己时,并不是一件能够坦然接受的事情。
黑胡子捞枪不成,反而昏死在水面,大芋头慌忙下令救援。
罪兵们唯恐黑胡子有失,七手八脚将他拉到水潭边,虽不清醒,却还剩下了两口阳气,罪兵们放松下来。这时,火堆已经烧起来,抬人的抬人,剥衣的剥衣,添柴的添柴,罪兵们心齐,一起将黑胡子架在火堆旁烤起来。
大芋头仔细查验黑胡子,除了昏迷不醒,全身并无外伤,只是双眼圆睁,如见精怪,面色惊恐,如附鬼魅。
黑胡子的脸色与先前死去的罪兵有几分相似,都保留下了出事时的极度的惊恐。峡里的凶险超出了大芋头的见识,他猜不出这一回又是什么样的凶险,竟让黑胡子也着了道儿。
天色已晚,黑胡子昏迷不醒,大芋头只得下令就地扎营。
杜宏虽为宗主次子,但只是宗主的偏妃所生,偏妃忤逆,为宗主所弃,杜宏自幼不如长兄尊贵。宗主忙于治理山民,无暇顾及杜宏教养,自小而大,杜宏也甘乐于此。既无衣食之忧,又无权威管束,便醉心享乐,专好赌斗围猎,闲诗淫曲,结交群山不羁的哥儿,对于祭祀,安民,带兵之事,却一概不理。悟性虽高,却不愿用于正途,秉性已成,大宗主奈何不得,只得随他。此次闯下大祸,进峡抄碑,领队号令之事,他也一概不问,全部交给大芋头发落,自己跟在队里,生死交给天意。
峡寒夜深,杜宏无眠,他披上锦袄,走出营帐,凑近火堆,大芋头跟在身后。
山民有罪,一刀砍了便能一了百了,群山为何还会有进峡抄碑的旧制?杜宏自小便对这项祖制好奇,如今亲身经历,更加疑窦重重。
抄碑而返,死罪都可赦免,可见碑文的重要,莫非这些碑文里隐藏着特别的秘密?峡谷凶险,那这些石碑又是怎么来的?既然朝宗殿的密阁里已有残本,历代罪犯也有抄录,为何还要让新的罪犯进峡重抄?难道朝宗殿里并无秘藏残本,历代罪犯抄录,只是为了比对存真?还是这落鹰峡本身就是个大秘地,要让历代的罪人进来探寻?
杜宏不由从怀里取出了抄录本,借着火光,试图从已经抄录的文字上寻找答案。
抄录本上已经抄录的四处石碑的远近、寸尺、石像、图腾、祭台,都是杜宏亲手抄绘,他自然认得。但碑上文字,他虽然知道那是山民古文,如何读,如何解,他却一字不知。依照山民祖制,只有朝宗山与金鼎山山主之后,才能学习山民古文。自己幼时,大宗主也曾教过他古文读写,自己却嫌古文偏怪,不肯听学,至于今日,早忘得一干二净。
破解不了石碑古文,杜宏略有几分懊悔。
“大芋头,你可知石碑所刻是何种文字?”杜宏有意要和大芋头分享自己疑惑,他递过抄录本,也让大芋头一探究竟。
“小将略知一二!”大芋头回道。
杜宏回头,狐疑看着大芋头。山民古文只有朝宗、金鼎二山山主之后识得,大芋头怎会略知一二?
大芋头似乎看出了杜宏的疑虑,赶忙说到:“这是古山民之文。临行之前,大公子特别交代,要我劝你勿为一碑碑文困扰,专心抄碑,早日回去。”
杜宏佯装点头,回头看着跳动的火舌,只想大公子特别交代,必有玄机,于是露出一副冷峻脸色,问道:“兄长可曾将一碑所记告知于你?”
大芋头见杜宏相问,以为杜宏担心自己走漏了一碑碑文的含义,动摇了军心,他环顾四周,只有三五名罪兵围在营地边的火堆旁警卫,便凑到杜宏耳边,低声说到:“峡民诅咒,进峡者死!”
杜宏心头一震,惨然变色,深吸凉气。宗主后人,身不由己,至于今日,生死已无关紧要,只是苦了这些无辜的人。他想起一路惨死的罪兵,想起昏迷不醒的黑胡子,想起自小与自己形影不离的杜长陵,目光不由转到营地边活着的罪兵,又停在大芋头身上。
“山人都道落鹰峡是死地,只因峡里地理险恶,猛兽极多,却不知得一碑之上,就有死咒警告。大芋头进峡之前便知有此死咒,却依然受命护卫,一路不动声色。此人虽然面貌丑陋,但却是难得的忠义之士。我若依旧听天由命,不将他们生死放在心上,与禽兽何异?既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