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皇帝垂目,似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他到底是朕的兄弟,虽说国有国法,朕也不忍取他性命……”
苏牧听得心惊。皇帝这话着实高明,看似仁厚,实则没给他任何求情的机会,只短短数语便已将此事定性。其他几位重臣也都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皇帝想一劳永逸地解决宁王,却不想留下残害手足的恶名,故而有此暗示。几人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心里对如何处置李元沛都已有了数。
皇帝见苏牧之外的几个分宰辅都会了意,便挥手令他们退出。宰辅们行礼如仪,然后默默地退至殿外。苏牧在殿中也听出了皇帝的意思,此时见几位同僚都一副心领神会的模样,便知他们已经有了默契,李元沛的结局已不是他所能改变的了。
皇宫里还有尚未撤去的上元彩灯,烧了一夜后已经暗淡无光,寒风一吹便簌簌地响。苏牧落在同僚们的后面,心事重重地抬头看那些残灯。他几次明里暗里地告诫李元沛,让他不要轻举妄动,他终究是没听进去。若李元沛真能将皇位夺回倒也罢了,偏偏他的才具远不如皇帝,身边又尽是些轻浮放浪之辈,不但成不了事,还给了皇帝将他们彻底除去的机会。
苏牧瞧得明白,皇帝为太子时荐他入阁不过是让先帝安心之举——毕竟他的外甥女嫁给了李元沛,将来总会回护李元沛。这点皇帝并没有料错,苏牧的确有此打算。他将二子安排到丘立行军中,就是为他们留条后路,将来有什么事,苏家也还能有出头之日。他什么都想到了,却只没想到皇帝的打击会来得如此之快。
皇帝这次的招数虽然简单,却行之有效,不但将李元沛给算计了进去,还可顺便将宗室里的不安定因素一并清除掉,甚至连自己这个碍事的宰相也可一并处置了。
苏牧长叹一声,如此手段,别说一个李元沛,十个八个李元沛加在一起都不是皇帝的对手。
入宫后,绮素便直奔太后居所。
太后正在佛室等着绮素。自传出绮素有孕的消息,太后还是第一次召她入宫,闻报欢欢喜喜地让人迎她入内。不想绮素一进来便跪倒在太后身前:“请太后救救宁王。”
太后手上的念珠一滞:“怎么回事?”
绮素膝行数步:“常山王府中私藏甲兵被搜了出来,现在已被收押。”
念珠发出几声轻响,显示出太后心里的波动。她定了定神,向绮素道:“你别慌,坐下来慢慢说。”
这一路上,绮素已大致理清了头绪。从李元沛的神情看,常山王私藏甲兵之事他分明早就知情!莫说他早已知情,就算他是真的不知,皇帝要借机给他安个罪名也绝非难事。
她起身坐到太后命人搬来的软榻上,然后急切地说道:“私藏兵甲与谋逆无异,常山王遭殃是一定的。再则近来宗室中对陛下心怀不满的人不在少数,陛下若欲借此案牵连大批宗室也易如反掌。大王回京后,与常山王过从甚密,恐怕……恐怕难脱干系……”
“不必说了。”太后已明白了事态的严重,抬手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她将念珠拨得哗哗作响,好一会儿才痛心道:“好糊涂的孩子!”
“如今除了太后,恐怕没有人可以救他……”绮素重新伏倒在地,语气中已带有哭音。
太后扶起绮素,安抚道:“你是有身子之人,不可如此。”她让绮素入内室休息,然后转向染香道:“你找人看看皇帝是不是还在议事,如果没有,请他过来说话。”
染香去了,大约半个时辰以后,宫人禀报说皇帝来了。
绮素遵太后之意,隐于屏风之后。回京之后她虽见过几次皇帝,却都是在节庆大典与众命妇参拜之时,近距离打量皇帝还是头一次。
几年不见,李承涣已脱去了少年青涩,如今的他身量修长,俊秀的面容上平添了几分沉稳,举手投足皆是人君的威仪。见礼之后,他的眼光漫不经心地扫过太后身后的屏风,只那么淡淡的一瞥,却让绮素心里一阵狂跳,疑心他是否已经发现了自己。
太后开门见山地说道:“请你过来是有件事想问问。”
皇帝微微低头:“请母亲指教。”
太后捻动着佛珠,好一会儿才说话:“听说常山王这两天犯了案,本来这些事我不当过问,不过常山王毕竟是皇族宗室,与他人不同,我想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皇帝恭敬地回道:“母亲垂询,儿子本应知无不言。不过儿子至今也不清楚其中因由,只知从常山王府邸中搜出了不少兵甲。事关皇族,儿子不敢大意,已命宋遥主理此案。今日是他承值,想必此刻他还在宫中,母亲不妨亲自召见他询问详情。”
“这……恐怕不太妥当。”听说要见外臣,太后便有些迟疑道。
“儿子并不认为有何不妥。母亲常伴先帝,明理睿智自不必说。儿子当政不久,经验尚浅,若有疏失之处,还望母亲多加训导。”皇帝微笑道。
太后略想了一想,颔首道:“也好,就召他来吧。”
皇帝命人传召宋遥,不多时便见宋遥匆匆赶来。皇帝陪同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