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助力有限。沈贵妃虎视眈眈,皇后又两不相帮,充容还须早做打算。”
绮素苦笑:“宫师所言我又何尝不知?可我终是陛下弟妇,除了德妃看淡宠辱,宫中谁还愿与我交好?”
杜宫正知道她说的是实情,凝神细思片刻,才又问:“近来陛下可向充容提过朝中事?”
她这话题转得突兀,绮素摸不准她的意思,但还是回答道:“陛下从不对我说朝中之事。”她知道接下来杜宫正要说的必是极关键的事,便看了看门口的琴女。琴女依然神采奕奕地守在那里,不见松懈。
杜宫正也随绮素回头看了一眼琴女,见她虽然贪玩,人却很机警,这才暗暗认可了绮素择人的眼光。
两人都放下了心,绮素才能细问:“莫非朝中将有大事?”
“是不是大事尚且未知,不过总有些苗头了,”杜宫正道,“听说昨日入阁时,崔令公和陛下闹得很不愉快。”
崔令公即皇后之父崔明礼,皇帝登基后他一直任中书令,可谓深得皇帝信用。
绮素果然大感兴趣,追问道:“崔相为了何事与陛下争吵?”
杜宫正慢慢道:“东夷。前年郑公一举攻克夷都,又花了一年多平定东夷全境,陛下和崔相正是为东夷的善后之事有了分歧。”
绮素点头:“原来如此。”
“充容且猜,陛下与崔令公的分歧竟在何处?”杜宫正笑问。
杜宫正深谙世事,却也有她的古怪脾性,总喜欢在不经意的时候考校她。绮素沉吟一会儿,才慢慢道:“灭国之战非同一般,郑公铁骑虽已扫灭东夷雄兵,但夷人必不甘愿就此亡国。郑公至今都不曾还朝,也证明东夷仍不安定,或有反复的迹象……”
“不错,”杜宫正赞许道,“说下去。”
“夷人尚心怀故国,如何善后便至关重要。崔相老成,必然力主慎重;至于陛下……”绮素微笑,“陛下素有壮志,恐怕不见得会赞同崔相意见。”
“正是如此。”杜宫显然满意于绮素的表现,微笑道,“郑公之所以一直没有班师,一是东夷尚未稳定,二是朝中还未对如何处置东夷达成一致。崔相认为,国朝不可据有东夷,不如效仿武宗皇帝征西旧例,在夷人中选择对中原亲善之人治理,中原则设都护府监视其行为,既不必驻扎大批兵马,又可免后顾之忧。不过陛下更倾向于将夷人迁入国中,由我中原礼仪教化。”
绮素想了想,说道:“崔相所虑不无道理。”
杜宫正点头:“我也认为崔相之议更为妥当。陛下的想法固然为圣人之道,但以国朝现今之力,未免有些不切实际。若夷人不遵教化,迁入中原后仍不安分,祸及的便是中原百姓。不过……陛下并非不明事理之人,若崔令公晓之以理,陛下未必不会听从,可议政之时,崔相态度过于倨傲,言辞之间似对陛下有轻视之意。陛下心里有了火气,又见无法说服他,便索性绕过崔相拟旨,送往门下复审。不想诏旨送到门下省时,崔相正好有事前往,刚巧就看见了这道旨意。他也不告知两位侍中,自己就先涂还了。你说陛下能不生气吗?”
“不独陛下,崔相此举岂不是将参与拟旨和复审的几位宰辅都得罪了?”绮素皱眉,“涂还之后,陛下是何反应?”
杜宫正悠悠答道:“听说今天朝议,陛下倒是同意崔相的法子了。”
“陛下到底是明白的,”绮素的叹息几不可闻,“幸好两下无事。”
“我不这么认为。”杜宫正摇头。
绮素看向杜宫正的目光里带上了些许疑问:“愿闻其详。”
杜宫正细细地向绮素解释:“陛下即位以来,一直由崔相担任秉笔。崔相既为皇后之父,又执宰臣之牛耳,可谓贵盛。越是站在高处的人,越应小心谨慎。以前崔相似乎还能意识到这一点,这两年却有些得意忘形了。就说今日之事,陛下既然已答应按他的意思拟诏,他也该罢休了,他偏又将陛下昨日绕过他拟旨的事当着诸位大臣的面说了出来,让陛下颜面无光。这岂不是过于莽撞?我想大概是光耀元年至今,他这宰相做得顺风顺水,又想着陛下是他女婿,便掉以轻心了。至尊虽有宽仁之名,到底还是天下之主,虽然这次陛下退让了,但我想这心结怕不是那么容易解了……”
“宫师的意思是……”
杜宫正微微一笑:“内宫不过一隅。充容不妨将目光放长远些,着眼大局,而不是急于一时。陛下的眼光就一向很深远,充容不妨多留心些。”
杜宫正在宫中浸润多年,眼光老到。她有这番话,必是看出了什么征兆,让绮素不得不仔细思量。过了好一会儿,绮素才轻轻点头:“即便如此,也未见得能改变我的处境。”
“这就要看充容自己了。”杜宫正微微一笑,“多谢充容款待。时候不早了,妾告辞了。”
绮素欲起身相送,却被杜宫正制止了:“充容不必远送,请留步。”
话虽如此,绮素依然让小秋送杜宫正到门口。琴女见小秋与杜宫正出来,便走入内室,见绮素靠在隐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