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的轻蔑。他说的是过继之事,越王年幼,不懂他的意思,又一向不喜欢长寿,便指着长寿的鼻子骂了句野种。康王虽然知道来龙去脉,却并不想为长寿澄清。
长寿大怒,一拳就揍在了越王的眼眶上。越王惨叫一声,冲上来扑倒了长寿。兄弟俩打作一团,最后还是康王把兄弟二人分开的。
“若不信,就去问你的母亲。”这是康王带着越王离开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长寿自然不信,立刻就要回来问绮素。可在回来的路上他越想越不对劲:母亲对他一向比对莲生奴严厉,难道是因为他不是阿爷的儿子?不,不是这样的。他拼命地摇头想甩掉这个念头,可这个念头却在脑中膨胀,越来越不可抑制。在看到母亲温柔地搂着莲生奴时,仿佛有一道惊雷劈开了他脑中的混沌。
母亲不喜欢他,所以才总是呵斥他;她喜欢的是莲生奴,一直都是……
他越想越是愤怒,对着母亲大喊道:“为什么我是哀孝王的儿子?为什么只有我是哀孝王的儿子?你知不知道他们骂我是野种!”
莲生奴原本一直低着头,忽地听见啪的一响,急忙抬眼,见长寿用手捂着自己半边脸,呆呆地看着母亲。绮素指着长寿,气得浑身发抖,良久才挤出两个字:“出去!”
长寿一咬牙,转身跑了出去。
“阿兄!”莲生奴想追出去。
“回来!”绮素厉声喝止住他。
莲生奴只得止步,眼睁睁地看长寿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绮素颓然坐倒,伏于案上,将脸埋在了锦绣之中。莲生奴看不见她的表情,但从她轻轻颤抖的肩上读出了她的情绪。他悄无声息地上前,默默地抱住了母亲。
“阿娘别哭,”莲生奴喃喃道,“阿兄会明白过来的,一定会明白过来的。”
灯影下,太后正盘膝坐于佛前,慢慢地捻动着佛珠。
“太后,该进药了。”
这几年她的身体一直不大好,只有服过汤药才能得以安睡。染香这日也如常命人备好了汤药奉上。
“什么时候了?”太后苍老低沉的声音传来。
“回太后,已经戌时了。”
太后点点头,接了汤药慢慢地喝着。
外面忽然响起喧哗之声。太后向染香看了一眼,染香也一脸愕然,向太后道:“奴婢去看看出了什么事。”
太后点头,依旧服着自己的汤药。刚好一盏药喝完,染香也回来了。她一脸愕然地向太后禀报道:“小宁王来了。”
太后也是一愣:“这么晚?可有人跟着?”
染香摇头:“没有,只有宁王一个人。而且……”染香犹豫了一下道:“身上还带着伤。”
太后一听就急了:“还不快让他进来……”她的话音未落,长寿已一头撞了进来,扑倒在她怀中:“祖母!”
太后待长寿一向特别,她眯起昏花的老眼,关切地捧起长寿的脸细看,果然瞧见长寿一脸的伤痕,不由得惊呼了一声:“怎么弄成这样了?”
她急忙叫染香取伤药来,染香立刻去了。
太后这几年眼睛不大好,摸摸索索地把长寿的手抓在自己手心,一触之下便发觉长寿全身冰凉,便急忙又支使宫人去取衣服为他更换。宫人们进进出出,太后自己也没闲着,心疼地连声问道:“你和人打架了,还是受了谁欺负?疼得可厉害?你阿娘知不知道?”
太后不提还好,一提起母亲,长寿积压已久的情绪猛然爆发了。
他激怒之下跑出淑香殿,被殿外的冷风一吹,便有些害怕,可他又不愿回去,最后想起了这位祖母,就跑了过来。
太后对他一向疼爱,对莲生奴倒还平常,长寿便觉得只有她不会偏心。果然,太后一见他的样子便不住地嘘寒问暖。她越是慈和,长寿就越觉得委屈,他瘪了瘪嘴,哇的一声伏在太后怀里大哭了起来。
太后见孙儿号啕大哭,更是心疼得无以复加,轻拍着他的背,柔声安慰道:“别哭,别哭。有什么事你告诉祖母,祖母替你做主。”
“他,他们说,”长寿抽抽搭搭地对祖母哭诉道,“他们说我是野种。”
太后闻言极是气愤:“谁这么说你?不像话!祖母明日便找你阿爷去,让他狠狠地罚那些不长眼的东西!”
“康王还有越王,”长寿呜咽着说道,“他们说我不是阿爷的儿子,是哀孝王的儿子。阿娘也是只喜欢莲生奴,不喜欢我……”
哀孝王这三个字如惊雷一般在太后耳边滚过,她浑身一震,不知不觉地松开了长寿的手。
长寿半天没有得到祖母的回应,抬头哭道:“祖母……”
良久,太后才回过神来。她将手放在长寿的头上,缓缓说道:“你不是野种,你阿娘也没有偏心。”
长寿哭道:“她就是偏心!就是!她只骂我,从来不骂莲生奴。她就是不喜欢我!”
“她训斥你,是因为对你有很高的期望,”太后苦笑道,“她不会不喜欢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