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寿听见这话,止住了哭声,仰头道:“我不信!她整天就知道骂我。”
太后摸着他的头,轻叹道:“祖母什么时候骗过你?”
长寿在脸上抹两把,擦去了眼泪:“真的?”
太后的手缓缓下移,握住长寿的手轻轻摩挲,叹息着说道:“你阿娘为了保护你,不知道费了多少心思。她不会不爱你的。长寿,别错怪了你阿娘。这世上任何人都可以误解她,唯独你不能。”
长寿眨巴着眼睛问道:“为什么?”
太后移开了目光,盯着室中的烛火道:“你现在还小,等你长大了,自然会明白。”
“可是我现在就想知道!”长寿大声道,“祖母,我已经长大了,告诉我,你告诉我!”
太后背过身,显然不想说。长寿却不肯放过她,牵着她衣袖不依不饶地追问:“祖母,你一定要告诉我!不然,不然……”他转了转眼睛,说道:“不然我就不理你了。”
太后被他的孩子气逗笑,却又掉下泪来。她思忖了半晌,终于低声道:“好,祖母告诉你。可是你得答应祖母,保守这个秘密,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然,祖母就不说了。”
长寿察觉到了她的郑重,也难得地严肃起来,慢慢点头道:“我答应祖母,绝不告诉别人。”
太后慈爱地将他抱在怀里,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道:“长寿,你要记得,你不是野种,你是堂堂正正的皇子,你阿爷阿娘只是把你过继给了哀孝王。原因祖母马上就会告诉你。不过在这之前,祖母还有一句话要嘱咐你:日后若再有人这样骂你,你就把他带到你阿爷面前去,看你阿爷答不答应!”
长寿点头,末了又问:“哀孝王到底是什么人?”
太后默然,良久以后凄凉地一笑:“他是……我的孩子……”
长寿一夜未归,莲生奴十分担心,天刚亮就往母亲房中去听消息,却在门口被绿荷拦了下来:“昨晚宁王一夜未归,贤妃急得不行,整夜没有合眼。刚刚太后殿中来人,说宁王在她那里,贤妃这才肯小睡一会儿。你先别去扰她。”
莲生奴点头,又问:“可有说阿兄什么时候会回来?”
“太后殿的人说太后想念小宁王,要多留他一会儿,过了午时就送他回来。”
莲生奴这才放心,转而笑道:“瑶光起来了没有?我想去看看她。”
绿荷也笑了:“这个时辰早了些,公主大概还没醒。你若是去,只能悄悄的,别吵醒了她。”
莲生奴露出欢喜的笑容,向瑶光的住处去了。
午后太后果然让人把长寿送了回来。经过了一夜,长寿脸上的瘀痕浅了些,也不见了前一天的戾气。莲生奴站在绮素身旁,看见他的样子,暗暗地松了口气,看样子母亲和兄长不会再起冲突了。
绮素却似乎被长寿伤了心,不肯轻易原谅他,冷冷地吩咐他去殿前罚跪反省。
平时长寿受点罚,必会大呼小叫一番,这日他却没有分辩,乖乖地领了罚,跪在殿前思过。这反应倒让绮素有些诧异,难道一夜之间,他竟转了性子?她叫绿荷多注意着长寿,别让他再耍花样。
长寿这一跪就跪了一个时辰。绿荷本来一直坐在廊下,后来时间长了,她扫视了一圈四周,果然看见莲生奴在墙角探头探脑的,她嘴角不易察觉地上扬,装模作样地伸了个懒腰,揉着肩膀进屋偷懒去了。
莲生奴见绿荷走开,又看了看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在,才敢走了出来。他昨日被罚跪,尚未全好,走起路一瘸一拐的。长寿瞧见了,觉得他的样子很滑稽,却又不敢太忘形,只好抱着肚子偷笑。
莲生奴却不知道长寿正在笑他,他以自己能达到的最快速度走到长寿身前,用自己身体挡住殿内可能有的视线,从袖中掏出一个蜜饼,反手递给了长寿。
长寿没料到他会这么做,挑了挑眉。
莲生奴一边机警地盯着四周,一边说道:“我替你挡着,你快吃。”
长寿跪了这半日,肚子早就饿得咕噜直叫,他也不跟莲生奴客气,抓过饼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阿娘说,”站了一会儿后莲生奴忽然道,“你是阿爷的儿子,只是过继给了哀孝王……”
也不知是听见了这句话还是吃得太急,长寿被饼噎住了,连声咳起来。莲生奴急忙替他拍背,又飞快地跑去找了水来给他喝。长寿好不容易缓过气来,三下两下便把整个饼送进肚,这才说道:“我知道。”
“你知道了?”莲生奴惊讶极了,“你怎么知道的?”
“这你别管。”长寿摇头晃脑地说道,“就是因为我知道了,才没跟阿娘一般见识。”
莲生奴见他虽然跪着,却还是一副得意扬扬的模样,不由得也笑了,难怪他今天这么老实地认罚。他放下心来,便准备溜走,却被长寿叫住。
“我不是很喜欢你,”长寿似乎有些局促,“你又闷又固执,一点都不好玩。”
莲生奴的目光暗了一下,轻声道:“我知道。”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