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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晨起床是一桩叫人痛苦的差事。八点半,索莱尔先生示意大家进教室,我们正好气喘吁吁地赶到,由于迟到的缘故,便准备随便找个地方插队。大莫纳平时总是排在队伍前面,是第一个通过检查的人,而我们则操着课本、笔记簿和铅笔盒挤挤搡搡地等候。
他们在队伍中间给我们腾出位置,全都显得那么爽快,好像是有什么默契似的,这让我觉得惊讶,老师在检查莫纳,让我们在门口耽搁了一会儿,在他检查莫纳时,我朝站在左右两旁的宿敌的脸上贸然张望。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敌人就是那个让我考虑了好几个小时的人,而且肯定是这种场合里我最不想见到的人。再说,他出现在一向为莫纳所占据的那个排头位子上,倚着门柱,肩膀用背包垫着,一只脚搁在石阶上。他长着一张俊美的面孔,非常苍白,有几颗淡淡的雀斑,而他用那种混合着好奇、逗乐和屈尊俯就的神色,在细细打量着我们。他的脑袋和半个脸孔都裹在白色纱布里。我认出来这是那伙人的头目,前一天晚上抢劫了我们的那个流浪青年。
可点名结束了,我们便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去。那个新来的学生坐在天花板支柱旁的长条凳上的左边,而长凳的最右端是莫纳的位子。吉洛达特、德鲁什和其他三个坐头排长凳的同学,都挤作一团给他腾出位子,好像事先都安排好了似的……
在冬季,我们经常会有这些迷途的学生:困在冰冻运河里的驳船上的年轻人,做学徒的人,被大雪封阻的旅人。他们会在班里面待上几天,一个月,一般不会再长了……他们一时间成为好奇心的对象,不久便找到他们相称的位子而不再引起注意了。
但是这一个可没那么快就被忘掉的。我现在仍可以看见这个奇物,还有他装在背包里带来的所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宝贝。首先是那种“图画”笔插,他是在准备记听写时拿出来的;只要眯起一只眼睛,透过柄上的小孔往里瞧,就能看见放大却有些模糊的景观,卢尔德大教堂啦,或是某座不太熟悉的纪念碑啦。他给他自己挑了一支,剩下的就转手传递下去。接着又取出一个中国铅笔盒,里头装有圆规和其他稀奇古怪的器具。这个也是依次传递下去,悄悄地转手移动,并且用练习簿将手遮住,这样索莱尔先生就看不见了。
接着是一套簇新的书籍,我是通过对我们图书馆那些珍本的热切询问才知道那些书的名称:一本是讲黑鹂鸟的,另一本是讲海鸥的,还有一本叫作《我的朋友贝诺伊斯特》……这些书,不管是从哪里来的,可能是偷来的吧,让那些男孩子在细细研究着,他们用一只手把它们放在膝盖上,用另一只手记下听写。有个小伙子拿圆规在课桌里头画圆圈。其他的人,趁老师来回踱步报听写转过身去的当口,便将一只眼闭住,将另一只眼贴在灰绿而多斑的巴黎圣母院的景观上面。那个新来的学生,手拿着钢笔,侧脸精美的轮廓让灰色的柱子勾勒出来,偶尔会对这些偷偷摸摸的举动递个默许的眼色。
可不安的感觉在教室里逐渐蔓延。因为那些玩意儿,有条不紊地传递,依次传到大莫纳手中,而他却把它们统统撂下,甚至都懒得看上一眼。没过多久他的桌上就有了一堆东西,形形色色,正如寓言壁画里看到的名叫“科学”的妇女,她脚下的那一堆集锦。即便是索莱尔先生也不能不注意到这样一个惹眼的展览,发现是怎么一回事了。此外,他想必是在盘算着要对前一天晚上发生的事件进行调查。流浪汉的出现会让他省事……
果然是过了没多久,他在莫纳的课桌前突然停了下来。
食指扣住书页,冲着那些离奇的展品挥舞手里的书本,他询问道:“这些东西都是谁的?”
“我不知道。”莫纳头也不抬地咕哝道。
那个新来的人立刻大声说道:
“是我的。”
但是他做了一个谦恭而优雅的手势,让老先生大大消解了怒气,并立即补充道:“这些东西全都听候您的处置,先生,要是您想检查一下的话。”
几秒钟内,全班同学都偷偷走过来,簇拥在老师身边,但都轻手轻脚,免得破坏了这种刚刚出现的令人愉快的气氛,而老师的那颗有秃斑的鬈发脑袋俯在那堆奇珍异品上面,那个脸色惨白的年轻陌生人,对那些东西的用途和优点加以冷静说明,显得颇为自得。
大莫纳坐着没有动。在茕茕孤立中,草稿本在面前打开,眉头蹙起,他在苦苦思索着一道难题。
到了早晨课间休息时,我们仍全神贯注于这一切。听写不了了之,所有装模作样的功课也都丢下。整个早晨到现在为止其实都是在那儿玩耍来着。此外,十点半我们纵身跃入暗淡泥泞的院子时,明显看到我们有了一个做游戏的新主人。
从那时起的许多娱乐项目我们都是受惠于那个流浪汉学生,而所有项目中我记得最清楚的是那个最野蛮的游戏:小男孩充当骑士骑在个头最大的男孩肩膀上的一种锦标赛。分成两队人马,在院子两边列阵,一声令下便发起冲锋,每个骑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