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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让人瞧见嘴里叼着根香烟，头发抹上糖和水将它弄得卷曲，和巷子里游荡的女生冷不防接个吻，躲在篱笆后面朝过路的修女嬷嬷起哄——这些便是所有乡村坏孩子的消遣了。可坏孩子过了十八九岁常常改邪归正，变成相当体面的年轻人了。我们谈到的那个坏孩子，他的转变可没那么简单，此时就其年龄而言他已经显得又老又衰败，此时他花一半时间打探村里女人的模棱两可的信息，说吉尔贝特·波克兰的骇人听闻的事让大家发笑。即便如此，他这个人仍然还是有点希望的……

    这里说的正是亚士曼·德鲁什的情况。不知是为了什么缘故，但肯定是因为不想去通过考试，他继续留在高级课程中，而看到他弃学大家都会感到高兴的。其时他叔叔杜马正将他自己那份泥水匠手艺传授给他。没过多久，这个亚士曼·德鲁什，还有布亚东以及父亲是副镇长的那个叫丹尼斯的文静小伙子，他们是我乐意与之结交的仅有的同班同学了，而这主要是因为他们属于“莫纳时代”。

    再说，德鲁什显然是真心想做我的朋友的。实际上，他这个奥古斯丁的敌人，是希望能成为本校的大莫纳：至少可能是为没有做成他的副官而感到惋惜吧。和布亚东相比，他没有那么迟钝，可我认为他缺了某种要素，那种莫纳带到我们生活里来的出人意料的特性。他会经常打断话头提到他：

    “大莫纳有一天正好说过……”或是“大莫纳就是那样说的……”

    虽说亚士曼的模样像是一个上了岁数的小孩，可他比我们都更成熟，并支配着能够大大巩固其地位的资源：他拥有一条穿着长长白外套的狗，尽管其世系暧昧可疑，其浮夸的名字“倍加力”弄得我们退避三舍，却是一条很不错的拾猎犬，能将棒子和石头捡回来，但也别无其他才能。他还拥有一辆二手自行车，除非是眼见得有某个姑娘愿意手把手接受这种训练，否则是允许我们下午骑上那辆车的。可他最管用的资产还是那头白毛驴，虽说是瞎了眼，却并不妨碍把挽具套在任何底下有轮子的东西上面。

    驴子其实是属于杜马的，可不管什么时候我们去歇尔河游泳，他都会把它借给侄子。亚士曼的母亲碰到这些场合会献上一瓶柠檬水，我们把它塞进座位底下那一堆游泳裤里头。我们八到十个老生便动身出发，在索莱尔先生的陪同下，有些是步行，有些是坐驴车，而那辆车我们把它留在了格朗丰农场，因为只有通过一个陡峭的溪谷才能从那儿到达河边。

    我有理由记得这样一趟短途旅行的每一个细节，当时亚士曼的驴子载着我们的衣裤、柠檬水和索莱尔先生带路，我们走在后面。这是八月。考试考完了，从那个噩梦中解脱出来，我们感到夏天是属于我们自己的，得好好利用一下，而我们不知为什么唱起了歌，也不知唱的是什么，为那个星期四下午的良好开端而欢喜赞叹。

    只有一片阴影横在这个无邪的场景之上。我们瞥见吉尔贝特·波克兰走在前面不远的地方。她穿着高跟鞋，身材匀称利落，散发出快要成熟的姑娘那股子撩人的气息。她离开大路，转身拐入一条侧道，毫无疑问是到农场取牛奶去。小戈凡提议说，他和亚士曼应该跟她走。

    “哎呀，”后者吹嘘道，“我不会是头一次吻她了。”

    他便讲起她以及他结交的姑娘们的一些淫猥露骨的故事，而我们整一队人马出于虚张声势，迅速拐入那一条侧道，让索莱尔先生和驴子继续前行。可并没有什么追赶的热情，那帮人一个接一个地掉队。连德鲁什似乎也一点都不急于在众人面前施展身手了，而那个姑娘在前面五十码开外继续走她的路。几声欢呼，几声口哨，我们便反身往回走，多少显得有些羞惭。再回到大路上时我们不得不跑步追赶，而太阳变得火辣辣的。我们再也没有唱歌了。

    到达歇尔河岸边，我们在干燥的柳树底下脱下衣服。柳树替我们挡住偷窥的目光，却挡不住太阳光。脚踩在热烘烘的沙子和厚厚的泥浆里，我们恍然见到那瓶柠檬水，在格朗丰农场的泉水里冰镇着，那口泉水穿过歇尔河的河岸咕咕冒泡。朝里面望进去可以看见青草在深处飘拂，可水面上却总有两三只看似潮虫的虫子的。可那水是如此纯净，要让渔夫毫不犹豫地跪下来，手分别按住两边，从中啜饮。

    可惜今天并无例外……因为，一旦穿上衣服，围着那瓶柠檬水盘膝坐成一圈，拿仅有的两只平底玻璃杯中的一只依次轮流，出于礼貌请索莱尔先生先喝，剩下的那点泡沫液体就够让每一条喉咙刺痛并且加倍干渴了。于是我们便不得不相继走到那口不屑一顾的泉水边，谨慎地将面孔俯向澄澈的水面。但并非我们所有人都精通野外的规矩。因为我们有些人，我本人便是一个，在解渴这件事情上几乎没有成功过：要么是因为不喜欢把水当作饮料，要么是因为害怕囫囵吞下一只潮虫而让喉咙发紧，要么是因为水的透明度让人不容易掌握分寸，结果是一头栽进去，鼻孔里灌满某种似乎要烧起来的冷冰冰的东西……尽管有诸如此类的风险和不足，可在我们看来，在歇尔河炎炎干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