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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已是夏末,海棠花也到了掉落的时候。越府的海棠花落了一地,远远看去竟好像冬雪,带来春寒。
小童正在扫落花,就听脚步声传来。小童转身,就看见越空蒙失魂落魄地走过来。小童连忙行礼,却只见越空蒙随意地挥了挥袖子。
小童闭口不言,安安静静地站立在一旁,等越空蒙走过。
越空蒙走过不久,小童就听见越空蒙的声音:“别扫了。”
小童疑惑不解,就听越空蒙淡淡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扫都是满地狼籍。”
小童呆呆地看着手里的扫把,再抬头时,越空蒙已然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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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几年来柳风烟一直住在佛堂,鲜少出门。
越空蒙走到佛堂,抬起了手,却始终没办法敲到门上去。
门“吱呀”一声开了,出来的是柳风烟的侍女摘香。越空蒙见是她,连忙行了半礼:“香姨。”
摘香侧了侧身,未曾受礼。待越空蒙起身,摘香才问道:“公子今日怎么来了?夫人在礼佛,还不到夫人出门的时候。”
越空蒙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摘香看出越空蒙的窘迫,连忙问道:“公子可是遇见了什么烦心事?”见越空蒙一副被说中心事的尴尬模样,摘香便道:“公子随奴进来吧,奴去唤夫人。”
越空蒙跟着摘香进了佛堂,却在内屋门前踌躇不前:“这样会不会打扰到母亲?”
摘香笑道:“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与夫人是亲生的母子,何来打扰一说?”
摘香进了佛堂,留越空蒙一人在屋内坐立不安。没过多久,门口传来动静,柳风烟穿着一身缁衣进来。柳风烟不施粉黛,脸上的皱纹让越空蒙看得清清楚楚。越空蒙突然觉得眼酸,原来在不知不觉中,柳风烟已经苍老成了这样。
柳风烟坐在越空蒙的对面,亲手为越空蒙泡了一壶茶:“你父亲去后,很长一段时间内,我都觉得生活了无生气,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那个时候我真想随你父亲去了,一了百了。”
“母亲……”
柳风烟接着道:“可是那时候我看见了你和空寒。你们都还那么小,却知道扛起责任重振门楣,我要是走了,你们怎么办?”
柳风烟将手中的茶递向越空蒙:“摘香说你有心事。你大了,想必有些话也不愿说给母亲听。但母亲想告诉你,你是母亲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宝贝,不论怎么样,母亲都会陪在你身边。”
“娘。”越空蒙的眼中有泪水闪过,越空蒙忍住了泪水,却忍不住泛红的眼眶。
柳风烟见了亦觉得心酸,但她垂下了眼,当做什么都没看到,不让越空蒙难堪。
过了一会,越空蒙才道:“孩儿有一句话要和母亲说。过一阵子,孩儿要北上。”
柳风烟顿时瞪大了眼睛,但越空蒙接着便道:“上党王已经收复了司州,下一步就是洛阳了。待上党王收复洛阳,孩儿就能把父亲接回来了。”
柳风烟的眼中顿时充满了泪水。
这一刻,越空蒙想,哪怕不为了家国大义,就算仅仅是为了接父亲回来和母亲团圆,他也要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