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越空蒙北上监军是大齐这些年间少见的大事,又是连接大齐南北的桥梁,故而池璨在城门举行了盛大的仪式,既是私心,又是公事。
虽然越空蒙一点都不想参加这个所谓的“盛世”,但事已至此,他再为池璨做些什么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越空蒙率先去了皇宫。池璨在紫微宫等他,可越空蒙已然不会如从前那般自由出去紫微宫了。
池璨的眼中是肉眼可见的失落,越空蒙权当什么都没看见,只是冷静地说:“臣去更衣,陛下自便。”
池璨嗫嚅半晌,才哑着嗓子说:“绛纱袍是刚刚浆洗过的,用的你最喜欢的香薰。”
越空蒙的双眼跳了跳,到底什么都没说,只是沉默地与池璨擦肩,徒留身后的池璨在风中萧瑟。
好似只过了须臾,越空蒙便出了内室。他已换上了绛纱袍,头戴武冠,看起来意气风发,仿佛真是一位即将上阵杀敌的小将。
越空蒙沉默地向池璨施了一礼,然后转身就走。
看着越空蒙的背影,池璨的眼底逐渐模糊,也不知哪来的冲动,池璨突然说道:“空蒙,朕后悔了,朕不让你去北方了,你别走,好不好。”
越空蒙的身影顿住了,他没有回头,而是用一种冷漠的、近乎无情的声音说:“空蒙谢陛下厚爱,只是圣旨已下,陛下莫要做朝令夕改之事,徒为天下人笑谈。”
池璨动了动唇,却说不出话来。
朝令夕改是君王大忌,自从圣旨出了中书台那时起,一切就早已覆水难收。
池璨恍然发觉,此言是他天真了。
******
送别的仪式盛大而恢宏,满朝文武都来相送,越空蒙挤出笑容,做足了该有的礼仪。
恍然间,越空蒙看到抿唇不语的姚朔,眼泪不停下落的姚期,咬着牙不哭出声、但眼圈早已泛红的越空寒……
城墙太高,阳光太刺眼,越空蒙仰着头,却看不清池璨的表情。
池璨会是什么表情呢?是会悲伤还是会放下一块负担?
越空蒙苦笑一声,转身上马。
队伍走了几步,越空蒙终究是没有忍住回头。他想,一眼,只一眼就好。
越空蒙顿住,仰头回望。他目之所及,是巍峨的城墙与迎风的王。
恍惚间,他看到池璨衣角猎猎作响,眼前浮现出池璨璀璨的笑容。他记忆中的池璨,还是洛阳皇宫中那个明媚了春光的少年,也是临安城中负重前行的王。
这一刻,他突然就不怨池璨了。池璨身在帝位却手无实权,侨吴士族分庭对抗,母族又只顾自身利益。池璨在朝堂之上从无盟友,只有一个越空蒙。
池璨不过是想过的轻松一点而已,池璨没有错。
越空蒙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北走去。
******
北上的队伍逐渐没了踪影,池璨抬目远眺,见山川之高、江水之壮,见草繇木条、繁花似锦。可这满目河山,没有越空蒙。
没有他的空蒙。
池璨沉默地转身离开。
他想,三年而已,三年之后,他一定会让他的空蒙看到一派四海升平。